快睡着时，我想起两年前ICU门外。

隔着玻璃，我看见谢欢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求医生：“救救他，求你们了......只要他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后来我保住了命，却永远的失去了双腿。

从此疼痛如影随形，日夜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我父母早逝，爷爷年迈体衰，还要供一个患白血病的弟弟治疗，谢欢就这么咬牙撑着，在医院、家里、公司三处奔波。

只敢等到深夜所有人睡下，才躲在被子里低声抽泣，不让我听见。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谢欢还没回来。

微信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是周南。

头像是周南在游艇上的照片，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如果我没出事，应该和他也一样吧。

我手指顿了顿，还是点了同意。

他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谢欢蜷缩在办公室沙发上睡着了，放大看去，她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周南紧跟着发消息：“你也看到了，谢欢太累了。你如果真的爱她，就该放手。”

可我的目光却死死盯住她那件明显穿反了的T恤，还有沙发脚边散落的那盒超薄0.01。

那些过往夜里，她在我身下的冷漠与推拒，终于有了最直白、最残忍的答案。

原来不是太累。

是不想和我。

腿部的旧伤又开始隐隐发痛，我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去吃止痛药。

就在这时，弟弟穆辰学校的辅导员打来电话。

对方声音焦急，“穆辰骨髓移植失败，情况很不好......”

我大脑一片空白。

穆辰是我唯一的弟弟，比我小八岁，去年确诊了白血病。

谢欢明明说找到了匹配的骨髓，手术很成功，按理说弟弟正在恢复期。

怎么会突然失败？

我立刻拨打谢欢的电话。

无人接听。

我转而打给周南。

响了三声，他接了，电话里传来潺潺水声。

“穆先生？”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嘲讽，“这么晚了，有事？”

“我弟弟在医院，谢欢呢？让她接电话。”

“她在洗澡。”周南轻飘飘地说，“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让她立刻回我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

再打过去，无人接听。

我浑身发抖，用尽力气把自己挪上电动轮椅。

赶到医院时，穆辰已经被推进抢救室。

走廊里站着弟弟的大学辅导员。

她看见我，眼圈红了。

“穆先生......”她欲言又止。

“王老师，到底怎么回事？骨髓移植不是成功了吗？”

王老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穆辰其实根本没做移植手术。”

我愣住：“什么？”

“手术被取消了，”她声音发抖，“是你妻子签的字。我上周来看穆辰，刚好碰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病房里和他说话......好像姓周。”

“对了，穆辰后来给了我一个信封，让我转交给你，”王老师从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他说，等他......之后再给你。”

我颤抖着手接过信封，还没打开，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

我眼前一黑，从轮椅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