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又和孩子说这样的话。」

一道男声插进来。

我偷偷打开一丝门缝，看到是黎之俞回来了。

婆婆很得意，她扬起下巴。

笑着拍拍孩子的背：

「去吧，收拾东西，我们去找小惜阿姨。」

佑佑抿着唇不说话。

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无助地看着爸爸。

黎之俞笑得很难看：

「佑佑想去？那就去吧。」

看着孩子垂着头回房，黎之俞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妈，你能别总这样吗？」

「我那样了？啊？」

婆婆声音扬起来，「我哪里做错了？

「你难道要让佑佑有这样一个精神病妈？」

「妈！雅雅还在里面。」

他压低声音，惊慌地起身，像是怕刺激到我。

「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她还要怎么样？你们父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婆婆情绪愈加激烈。

「为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要搭上一辈子？」

「够了！」

黎之俞猛地沉声，怒喝道。

他脸色太难看，状态差到要扶着墙维持平衡。

婆婆眼底的心疼溢出来。

悲痛又无力地再劝：

「行，你无所谓。

「那佑佑呢？这些年你有好好照顾过孩子吗？

「孩子长大，你要他怎么办，有女孩敢嫁进来吗？」

静默的空气蔓延。

黎之俞罕见没反驳。

「小惜这孩子真的很好，她追了你多少年了。帮了我们多少。

「你忍心辜负这么好的人吗？

「更何况，佑佑也不排斥她。」

婆婆说得太有道理。

连一门之隔的我也被动摇了。

可我还是怀揣着隐匿的期待。

幻想着黎之俞像从前那样，眼底升起排斥和厌烦，明确无比地拒绝：

「别再说了，我心里只有雅雅一人。

「守着她过一辈子，我乐意。」

大概这样的话说了太多次。

他估计腻了。

这次，他没有开口。

「晚上你去小惜那儿吃个饭，我看你们最近相处得不是挺好的。

「你在小惜身边，笑脸都多了——」

「别说了！」

黎之俞不知为何，失态地打破了桌上的玻璃杯。

反应过来又愣在原地。

带着无措和迷茫。

只有透过门缝的我，清晰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羞愤。

心像被针尖扎了一下。

带着细密的痛。

「奶奶，我可以去和妈妈告个别吗？」

收拾好的佑佑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气氛。

得到黎之俞点头后，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我一直禁闭的房门。

「妈妈......」

看到我眼眶通红的样子，他眼里有胆怯和惊慌。

像是怕我再次发病。

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

「妈妈，我后天就回来，到时候给妈妈带你喜欢吃的苹果馅饼。」

他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却在看见我床上穿着衣服的枕头时。

害怕地后退两步。

被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再次翻腾。

那场火灾后，我的理智也烧得干净。

佑佑偷偷来看我，我好多次痴痴地对着佑佑喊“团团”。

小小的孩子被我掐着肩膀，眼底印出我疯癫的模样。

「不对，你不是团团，你是谁！」

我骤然变脸，把他推到地上。

又抱起旁边的枕头，唱起摇篮曲。

每每这时，黎之俞就赶紧把佑佑拉走，压低声音训斥他：

「谁允许你去打扰妈妈的？」

他就在这样担惊受怕的环境里长大。

想亲近我，也成了一种奢侈。

就像现在，我下意识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被冲进来的婆婆反手打掉。

「拿开你的手，你别又吓着佑佑。」

顺着她嫌恶的目光。

我看到了自己的一双左手。

五指被烧的合并起来，泛着新生血肉的红色。狰狞难看。

「看着就恶心。」

婆婆拉着孩子，砰一声把我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