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要让孩子和这种人过一辈子？

「她就该滚去精神病院。」

婆婆扯着嗓子骂。

宋希惜正巧来接孩子。

我悄悄去看，她和我印象中一样漂亮。

这四年，甚至更具女人味。

蹲下亲佑佑时，自然得完全就像孩子妈妈。

她让婆婆先带着孩子上车，叹了口气，对黎之俞道：

「之俞，孩子要有个正常的环境。

「你也该有正常的生活。

「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她莞尔一笑，像清风拂面。

黎之俞显然被她的笑晃了一下。

眼底闪过纠结、挣扎，最终无力地笑了笑：

「好。」

他送宋希惜出门。

迎面的风吹乱了宋希惜的脚步。

她身子一倒，被黎之俞自然地接住。

双手扶正宋希惜的肩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今晚见。」

「嗯。」

无言的默契在两人身侧蔓延。

一股酸涩却充斥着我的心脏。

我太了解黎之俞。

他盯着宋希惜的背影看了好久。

我又怎么能看不出他的心猿意马。

也是，比起我这个没有人样的怪物，宋希惜完全可以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

就算我恢复了意识，精神正常。

但我这一身残破的身子，萎缩畸变的肌肉。

每日要换纱布涂药，连生活自理都是问题。

难道要让黎之俞照顾我一辈子？

要成为佑佑一辈子的累赘吗？

他们明明能有，更好的生活的，不该被我拖累的。

「雅雅，你怎么走出来了？」

他看着我恍惚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先吃饭好吗？」

他抱着我到餐桌旁，准备喂我吃饭。

我看出了他眉眼间的疲惫，主动拿过勺子，说要自己来。

我控制着两只被烧得残缺的手，将勺子夹在中间。

艰难舀了一勺，塞到变形的嘴里。

可手一抖，勺子掉在地上，连带着碗也被掀翻。

我下意识弯腰去捡，整个人却失衡摔倒在地。

黎之俞像是肌肉记忆。

猛地跪倒在地想要接住我。

倾倒的饭菜砸在他的身上，他整洁的衬衣立马沾染上油污。

一片狼藉中，我像个做错了的孩子，无措地看着他。

「没事，弄疼没，我来处理。」

他像一具木偶，愣愣地给我换了身衣服。

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换。

门铃又响了。

是新买的婴儿床。

我神志不清时，指着布置好的粉色婴儿床，闹着团团是男孩，要改成粉色。

黎之俞认命地重买，沉默地重新装床。

直到拆出来的床板砸在他的脚上。

他疼得咬牙。

转头看我，尝试着继续吃饭的我又把桌子搞得一团脏。

「顾雅！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

突兀一声。

像一潭古泉底下积压良久的水，突然涌出来。

反应过来，他的嗓子又想被人掐住。

压抑着抽泣：

「雅雅，别闹了好吗，乖乖的......

「我让阿姨给你喂饭。」

他转身抹眼泪，打开门大口呼吸了几下，才整理好情绪，转身嘱咐阿姨：

「等下雅雅吃完饭，你先给她擦药。

「洗澡什么的，我回来再说吧。」

黎之俞走了。

去赴宋希惜的约。

擦药这种事，以前黎之俞从不放心交给别人。

阿姨不熟练，我脆弱的皮肤泛起剧痛。

她像有点怕我，胡乱抹了两下就赶紧退出房间。

也就不会看到，我床头上竖着，从黎之俞那里偷偷翻出的一瓶安眠药。

我没等到黎之俞回来。

只等来了宋希惜发的一条动态。

黑沉的室内，昏黄灯光下两只手搭在一起。

一只是黎之俞的，我不会认不错。

尽管他摘下了戒指，但中指上的痕迹还是刺得我心脏疼。

我轻笑了一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安眠药。

将一整罐都吞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秒，我将早已编辑好的消息给黎之俞发了过去。

“黎之俞，再见。”

“没有我这个累赘，你和佑佑会更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