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去的。

可宫里的帖子直接送到了我手上，指名道姓要我去。

我知道，多少双眼睛等着看笑话。

我穿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脸上敷了粉。

我到得晚，进去时，宴席都快开了。

一眼就看见柳依依坐在萧绝旁边，穿着我那件凤穿牡丹缂丝裙。

裙子明显大了，她瘦小的骨架根本撑不起来。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滑稽得很。

她学着贵女们的样子，挺直背，小口喝茶，却差点被杯盖磕到牙。

周围已经有人在低笑。

萧绝好像没看见，只顾着给她布菜，低声说着什么。

柳依依看见我，腰杆挺得更直了，下巴扬着。

我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没看他们。

“哟，这不是萧夫人吗？”

是素来与我不和的永嘉郡主。

“您今日这身，可真......素净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家道中落了呢。”

与我交好的安阳公主看不下去了。

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半场人听见。

“本宫倒是开眼了。

这凤穿牡丹的规制，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身的？

鸠占鹊巢，也不怕折了寿数！”

柳依依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她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拽着萧绝的袖子，身子微微发抖。

“砚礼哥......我、我还是走吧......我不该来的......”

萧绝“腾”地站起来，脸色铁青，瞪着安阳公主。

“公主殿下慎言！

依依于军中有功，陛下亲旨嘉奖。

穿什么衣裳，还轮不到旁人指摘！”

他目光扫过我，意有所指。

“倒是有些人，心胸狭隘。

连件旧衣裳都容不下，尽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人心寒！”

全场静了一下，所有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端着酒杯，手指冰凉，但没说话。

安阳公主气得想反驳，我轻轻拉了她一下，对她摇摇头。

没必要了。

我起身，说了句“更衣”，离席走出暖阁。

外面冷风一吹，我才吸进一口气。

站在廊下，看着远处覆雪的梅林。

一件东西递到我眼前。

是一方干净的素白棉帕。

我转头，看到靖王谢珩。

他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举着帕子。

“多谢王爷，不必。”

他收回手，也不尴尬，只是安静地站着，陪我看着同一片梅林。

他什么都没问。

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过来，脸都白了。

“靖王殿下！萧、萧将军带来的那位柳姑娘。

在梅林那边滑倒了！流、流了好多血！像是......像是动了胎气！”

我猛地看向谢珩。

他眉头微蹙，看向我。

梅林那边已经传来萧绝撕心裂肺的喊声：

“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