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那边乱成一团。

我跟着人群过去，看见萧绝打横抱着柳依依冲出来。

她裙摆上沾着血，脸色惨白，手死死抓着萧绝的衣襟。

“孩子......砚礼哥......我们的孩子......”她哭得断断续续。

萧绝眼睛都红了，吼着让开道。

看都没看我一眼，抱着她疯了一样往外冲。

我站在原地，雪落在脸上，冰凉。

安阳公主拉住我：“知雪，你去哪儿？”

“回府。”我说。

戏台子都搭到家里了，我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他们？

我进主院时，太医刚好诊完脉出来。

“将军放心，柳姑娘福大命大，胎象已稳住了。

只是日后定要安心静养，切莫再动胎气。”

萧绝长长松了口气，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有劳太医！有劳了！”

他转身进屋，声音是我很久不曾听过的轻柔。

“依依，听见了吗？孩子没事，我们的孩子没事！”

我站在门外，像个外人。

三年前，我也怀过孩子。

那时候他刚升了将军，高兴地抱着我转圈，傻笑了一整天。

我吐得厉害，他彻夜不睡守着，笨手笨脚地给我熬粥。

因为感染风寒过重，孩子没保住，是个成了形的男胎。

他抱着我，哭得不行。

“知雪，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我只会有你生的孩子。”

现在，他对着另一个女人，说着“我们的孩子”。

柳依依虚弱的声音传出来。

“砚礼哥......我害怕......这院子太空了，我一个人住着心慌......”

萧绝忙说：“别怕，我陪着你。”

“可是......”她带着哭音，“姐姐那边......我怕冲撞了......

都说......都说姐姐上次没了孩子，是不祥......

我住这里，会不会对咱们孩子不好？”

屋里静了一下。

萧绝的声音过了会儿才响起。

“别胡说。你安心养着就是。”

这就算是......默许了。

默认我不祥。

我推门走了进去。

萧绝坐在床边，握着柳依依的手。

柳依依靠在他怀里，看到我，眼神瑟缩了一下，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声说。

萧绝皱眉看我：“你怎么进来了？没事就别来打扰依依休息。”

我没理他，看着柳依依：“这主院，你喜欢？”

柳依依不敢说话。

萧绝不耐烦了：“沈知雪，你又想闹什么？

依依现在有身子，不能受气！”

我看向萧绝，他脸上只有防备和不耐。

我忽然想起我失去孩子那天，他也是这么红着眼睛。

对我说：“知雪，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原来，一辈子这么短。

“萧绝。”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我自己都意外。

他看着我。

“我们和离吧。”

我从袖子里掏出那张早就写好的和离书，放在桌上。

萧绝愣住了，低头看着那张纸，又猛地抬头看我，像不认识我一样。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把抓过和离书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沈知雪！”他低吼，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疯了？！就为这点事？你就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

柳依依在他怀里，偷偷勾起嘴角。

我看着那团扔在地上的纸，又看看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

心死透了，反而一点不难受了。

“不是闹。”我说，“萧绝，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