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白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可他的目光落在哭泣的澹儿身上，没有半点心疼。

他只是对一旁的宫人冷冷吩咐：“取血吧。”

姜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质问声撕心裂肺：“陆岑白！他才两岁！他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

男人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眸子极尽凉薄。

“一个孽。种的血，能救雪宁一命，是他的福分。”

“孽。种”......

她双腿一软，直直瘫倒在地，眼前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一个郎中匆匆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大人，不好了！小公子他......他......”

姜晚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理智，疯了一般挣脱身旁人的钳制，踉跄着冲进内室。

只一眼，她便如遭五雷轰顶，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的澹儿，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衣衫浸透了刺目的猩红，原本粉嫩的小脸泛着骇人的青紫，双目紧闭，早已没了半分呼吸。

床边的郎中望着她，满脸痛惜与无力，缓缓摇了摇头。

紧接着，门外传来内侍官尖细而冰冷的嗓音，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小公子云澹，毒发殒命，已无力回天——！”

“不！”

姜晚彻底崩溃，她疯了似的扑上去，死死抱着澹儿早已冰冷僵硬的身体，枯瘦的手指攥得发白。

“救救他！你们救救我的澹儿！他还那么小......”

她泣不成声，转向门口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陆岑白，我求求你，救救他......”

陆岑白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声线里满是漠然。

“姜晚，人死不能复生。”

这句话，彻底将姜晚心中最后一丝温度焚烧殆尽。

她泪水凝在脸上，声音哀戚无比：“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个父亲，连试都不试就要放弃他吗？”

陆岑白眉心嫌恶地一皱：“他不是我的孩子，不过是个不知从哪来的孽。种。”

姜晚抱着澹儿的尸身，缓缓跪坐下去。

眼前一片血红，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身边的侍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竟流下了血泪。

万念俱灰，不过如此。

她不再看他，只低头，一遍遍亲吻着澹儿冰冷的额头，语无伦次地忏悔。

“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我的儿啊......”

澹儿殇后次日，府里挂满了刺眼的素缟。

灵堂前，却冷清得没有一个吊唁之人。

仿佛死的不是大理寺卿唯一的子嗣，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猫狗。

陆岑白连一面也没露。

他连夜离京，去了江南。

只为照料她心尖上的庄雪宁，听说她受了惊，心疾又犯了。

姜晚跪在灵前，机械地烧着纸钱，火光映着她死灰般的脸。

两个小婢女在廊下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庄小姐的父亲剿匪有功，皇上龙心大悦，要在后日的祭天大典上，为陆大人和庄小姐赐婚呢！”

“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庄小姐温柔善良，出身又好，不像里头这位，晦气！”

喉头一阵腥甜，姜晚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溅在雪白的孝衣上。

恨意如藤蔓，瞬间将她的心脏死死缠绕。

她踉跄着起身，从狗洞爬出了大理寺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