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全然是不解和委屈。

眼见这一幕，姜晚一颗心止不住发冷。

心底最后一点余烬，也在这冰天雪地里，彻底熄灭。

她红着眼转身离开，却没有察觉身后，陆岑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着她单薄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

回到下房，姜晚抱着膝盖，蜷缩在硬板床上，神思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丫鬟惊慌地尖叫：“不好了！小公子又吐血了！”

轰的一声，姜晚脑中的弦彻底断了。

她甚至忘了穿鞋，赤着一双脚就疯了般冲了出去。

雪粒子混着泥水，冰冷刺骨，可她感觉不到。

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澹儿身边去。

心口的剧痛再次袭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让她眼前一黑，踉跄着停下脚步。

就在她扶着廊柱喘息的瞬间，身后一股大力猛地推来！

“噗通——！”

姜晚整个人失重，被狠狠推入了冰冷刺骨的荷花池中。

她不会凫水。

冰水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剥夺了她所有的空气和力气。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捞出了水面。

再次醒来，已是在岸边的暖阁。

炭火烧得正旺，可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一抬眼，便对上陆岑白那双淬了寒冰的眼。

他身边，依偎着面色娇柔的庄雪宁。

“姐姐，你就算心里再苦闷，怎能与府里的侍卫拉拉扯扯，失足落水呢？”

庄雪宁的声音柔得像一团棉花，吐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陆岑白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姜晚，你真是死性不改！”

姜晚混沌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陆岑白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已经砸了下来。

“不知廉耻，把那侍卫杖毙！”

最后两个字，像两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庄雪宁假意上前来扶她，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笑：

“姜晚，你怎么就没死在池子里呢？真是命大。”

一瞬间，所有的寒意、委屈、恐惧，都化作了滔天的恨意。

是她！

是庄雪宁推她下水！

“不是的！陆岑白，是她......”

姜晚挣扎着想辩解，可男人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闭嘴！”陆岑白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将她凌迟。

“澹儿刚出事，你就有心思在这跟男人拉扯不清！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与人苟合？”姜晚瞳孔紧缩，湿透的身躯被风一吹，只觉寒意彻骨。

心脏抽痛着，她落下泪来。

这不是陆岑白第一次羞辱她，却是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受到陆岑白的恨意。

她想辩解，喉口像是被人狠狠扼住，再吐不出一个字。

触及她的眼神，陆岑白忽而冷笑一声。

接着，他不由分说，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拽起，一路拖进了书房。

门被狠狠甩上。

“撕拉——”

衣帛碎裂的声音响起，姜晚被他狠狠掼在冰冷的紫檀木书桌上。

她惊恐地瞪大眼，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混杂着欲望和憎恨的猩红。

她浑身一颤，一把推开陆岑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陆岑白修长的手指擦掉她唇上的晶莹，反问道：

“你的情郎可以，救你的人也可以，怎么伺候我就不行了？”

这句话，让姜晚彻底心死。

她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再也生不出丝毫爱意。

“无耻！”姜晚紧咬贝齿，羞怒地骂道。

“听话，”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声音却冷得像冰：“伺候好了，我就让你见孩子。”

“孩子”两个字，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命。

姜晚僵硬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她闭上眼，一行清泪无声滑落，没入鬓角。

事后，她终于被允许去看澹儿。

澹儿躺在床上，小脸苍白，小身子蔫蔫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姜晚脚步放得极轻，走到床边，目光紧紧黏在孩子脸上，眼底满是疼惜与焦灼，似要将他此刻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察觉到她的气息靠近，澹儿缓缓睁开蒙眬的眼睛，小眉头轻轻蹙着，嘴唇动了动。

不知是不是梦话，他软糯的声音带着委屈：“娘亲......”

姜晚心头剧颤，连忙俯身将孩子轻轻搂进怀里。

澹儿虚弱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小手无力地勾着她的衣襟，低低地哼唧着：

“娘亲......抱......”

“澹儿，娘在，娘来了......”

她声音颤抖着，将孩子紧紧护在怀中，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这一刻，只盼着能替他承受所有苦痛。

可这温存不过短短一瞬。

庄雪宁带着丫鬟走了进来，眼神轻蔑地扫过她。

“把小公子带过来。”

丫鬟上前，不由分说地从姜晚怀里抢走了澹儿！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的孩子！”姜晚嘶吼着扑上去，却被死死按住。

庄雪宁抱着澹儿，竟伸出自己那涂着丹蔻的尖利指甲，在澹儿细嫩的胳膊上狠狠掐出一道血痕！

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晚，你瞧，我需要他的血续命呢。”庄雪宁笑得残忍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