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陆岑白风尘仆仆，刚从江南快马加鞭赶回。

这几日，虽陪着庄雪宁，可想起死去的澹儿，和姜晚苍白纤瘦的模样，心里总是莫名发慌。

思及此，他第一次有想将国事抛下，立刻回家的冲动。

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吩咐车夫：“回府。”

庄雪宁强压不悦，轻挽他手臂：“大人，皇上和家父都在祭天大典等着您呢。”

最终，陆岑白还是压下心底的情绪，叹了口气：“去祭天大典。”

高台巍峨，皇旗猎猎。

陆岑白一身朝服，立于百官之首。

仪式正至高潮，司礼官高唱祭词。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

一坛烈酒从天而降，在陆岑白脚边不远处碎裂。

“真热闹啊。”

众人骇然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十二米高的祭台顶端，姜晚一身单薄的白色孝衣，站在猎猎寒风中。

陆岑白那抹刺眼的白，心中涌现一丝不安。

还没等他开口，她凄厉的声音盖过喧嚣。

“陆岑白，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为了让你心爱的庄雪宁活命，竟要我儿陆云澹做她的药人！你生生耗尽他的心血，害死你的亲骨肉！你会后悔的！”

全场死寂，随即是滔天的哗然。

龙椅上的皇帝勃然大怒：“大理寺卿，怎么回事？”

庄雪宁吓得花容失色，急急跪倒在地：“皇上，她......她是失心疯了，才在这妖言惑众！”

陆岑白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其他的一切也顾不及去管，只死死盯着祭台上的身影。

他眼眶赤红一片，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和恐慌。

“姜晚，你莫要做傻事！”

姜晚凄凉一笑：“陆岑白，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就是爱上你！”

话音未落，她向前一步，双脚踩上了祭台边缘的栏杆。

裙摆被狂风吹得翻飞，摇摇欲坠。

她张开双臂，对着苍天，也对着底下那张她曾爱入骨髓的脸，立下血誓。

“我姜晚在此起誓！诅咒所有伤害过澹儿的人，自相残杀，断子绝孙，永无出头之日！”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陆岑白身上，一字一顿，怨毒刺骨。

“我诅咒你，陆岑白！孤苦一生，众叛亲离，再无人爱你！”

诅咒完毕，她脸上所有的恨意都褪去了，化作一片温柔的悲戚。

她低声呢喃，仿佛在哄着襁褓中的婴孩。

“澹儿不怕，娘来陪你了......”

说罢，她向后一仰，纵身跃下。

“不——阿晚！”

陆岑白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冲过去，伸出手想抓住那片坠落的霜雪。

然而，却只抓到了片冰冷的空气。

“砰”的一声巨响，姜晚砸在他脚边，鲜血染红了四周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