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发黏在云曦惨白的脸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青棠还活着！

那她遭受的一切又算什么？！

她疯了一般冲进雨里，却在风台坞前僵住。

寝屋内，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青棠仙子回来了，要对云曦仙子赔礼吗？”

尘不到怔愣一瞬，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云曦伤她是真，是青棠命大活过来，与云曦无关。”

话落，他视线落在青棠掌心的浅痕，眸色骤冷，声线森寒。

“更何况，云曦不过被囚锁妖塔一千年，青棠失去的是一千年的青春，怎能轻易揭过？”

“去请医圣言鹜来给青棠诊治，不能留痕。”

洞外，寒意如万载玄冰，冻结了云曦的四肢百骸。

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衣袖下，被煞气灼烧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疤痕，一阵钻心之痛从心脏深处炸开。

原来他不是看不到疤痕。

只是她身上的，从不值得他半分垂怜。

他在意的，从始至终，唯有青棠。

雨幕中，云曦浑身颤抖如同风中残叶，喉间那股血腥再也压制不住，溅在湿冷的地面上。

尘不到看见她，目光一凝。

青棠先一步跑出来，抱住云曦：“妹妹，我相信你不是有意伤我，我原谅你了。”

随即放低声音，恶毒挑衅，“云曦，你怎么还有脸缠着尊上？我要是你，早在锁妖塔底自我了断了！”

云曦想要挣脱，却被青棠带进屋内。

“尊上，我已经原谅她了，就让她在我身边当弟子悔过吧。”

意料之中的，尘不到漠然颔首。

无人在意她的意愿。

她像一缕幽魂，沉默走到弟子居所。

刚想坐下，便被一个弟子猛地推开。

“滚开！你一个当过坐骑的贱婢，浑身脏臭，也配睡这？”

“青棠仙子心善，肯原谅你这个罪仙，我们可不会惯着你！”

说完，她粗暴将云曦的东西扔到隔壁杂间，语气刻薄。

“那才是下贱坐骑该待的地方。”

云曦浑身早已脱力，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五脏六腑，能撑到这里已是极限。

她极力忽视周围嘲弄的目光，一步步挪到隔壁。

杂间的门在身后关上，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娘亲，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尘不到和父王一早便去了娲皇宫。

青棠命人把云曦带到饭堂。

她高高在上的端坐主位，勾唇笑着。

“妹妹，看见我还活着，是一点悔意都没有？”

云曦麻木上前，膝盖直直砸在地上。

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反而让青棠心头那股恶气无处发泄。

“把她给我扔进马厩吃马食！”

云曦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百岁化形那年，她们一起被父王罚跪，是自己饿着肚子，把最后半块馒头塞给她。

五百岁那年，青棠私自和堕仙厮混，父王震怒欲动家法，是自己替她顶罪，生生挨了五十记打，险些残废。

原来真心，真的能喂出豺狼。

马厩前，青棠命人往草料里倒了一层砂砾，望着僵直不动的云曦，讥讽一笑。

“你是不想吃？那好，我便让人把云暮压来，让他吃。”

云曦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不要动他......我吃！”

她猛地扑上前，抓起槽中混着砂砾的草料，拼命往嘴里塞，机械地吞咽着。

草杆刮过咽喉，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和浓郁的血腥气。

可比起舌尖的苦涩，更痛的是心底翻涌的绝望。

青棠眼中阴郁之色更浓，觉得还不够，冷声下令。

“谁家的马是用手吃的，给我按进去，让她趴着用嘴吃！”

云曦瞳孔骤缩，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膝盖不受控制地往后挪动，却在下一秒被人死死按住后颈，将她的脸狠狠掼进马槽里。

鼻梁撞在槽沿发出“咔”的闷响，温热的鲜血顿时混着草料糊了满脸。

屈辱的泪水划过脸颊，她眼中一片灰暗，只剩绝望。

四周的弟子窃窃私语，目光满是轻蔑与嘲弄。

“她真的是女娲后人？竟沦落到与牲畜争食......”

“我在南诏待了一千年，都没受过这种羞辱。”

“她怎就半点血性也无？换作是我，宁愿死也不会受这种折辱！”

云曦死死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任何人。

只是机械地张合着嘴，强迫自己吞咽，不敢停下分毫。

她盼着这场凌辱能快些结束。

就在她咽下最后一口草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欢快响起。

“姐姐！”

“这里怎么有个人学马儿吃东西？”

云曦浑身一僵，透过被血与泪模糊的视线，看清了小男孩的容貌。

旁边的弟子恭敬唤道：“云暮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