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玉无心像一块破布般被丢弃在后巷，身上没一处好肉。

她强撑着起来，一步步走向皇宫。

每走一下，都是刺骨剜心的痛。

宫中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所有人都在为今日的太子妃册封大典忙碌着。

而玉无心一身血污站在其中，格格不入。

宫女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未来太子妃娘娘的嫁衣你看见没？那上面全是用金线绣成的牡丹，可气派了！”

“不止呢，殿下亲自点了十一位能工巧匠为她打造头面，连头冠上的鸽血红都是传世之宝......”

“唉，要是早知道为殿下服下血蛊就有这等恩宠，当初我就去了......”

玉无心听着，只觉心空了一处，连哭，都哭不出来。

原来他让她去替若溪受罚，不仅是心疼，更是不想耽误太子妃册封典礼。

这时，一名宫女拦住了玉无心。

“玉姑娘，太子妃娘娘有请。”

玉无心越过她就要走：“我是殿下的贴身宫女。”

言外之意，就算柳若溪是太子妃，也不必听她的。

宫女冷哼一声：“不就是个给娘娘善后的奴才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娘娘说了，你要是不来，见不到你娘可别再去求她。”

玉无心脚步一顿，还是去了。

长乐殿内。

柳若溪头戴凤冠，就连穿的鞋，也用金线绣上了牡丹。

看着一身血污的玉无心，柳若溪眼里闪过一抹快意。

“就算你跟了殿下十年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看我被册封为太子妃！”

“贱婢生的孩子，永远都只能是贱婢！”

玉无心死死攥着拳，才没让怒火冲垮理智：“我娘亲在哪？”

柳若溪先是一愣，随即挥手叫来宫女，端来一个木盒。

看着那黑沉沉的木盒，一股不安油然而生，直冲天灵盖。

“你......”

话未说完，柳若溪打开盒盖，指尖一推，将那白花花的灰丢砸在玉无心面前。

“这就是让你日思夜想的贱婢。”

晴天霹雳般，玉无心整个人僵在原地。

柳若溪漫不经心道：“你娘被我卖进了怡红院，染了一身脏病又没钱治，没几天就断气了。”

“要不是我心善，你娘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柳、若、溪——”

悲痛如火山般在她胸腔爆发，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银光闪过，玉无心骤然抽出一把短刃，狠狠扑向柳若溪。

尖叫声中，巨力袭来，还未碰到柳若溪，便狠狠摔在地上。

燕绥之一把将柳若溪牢牢护在身后，愠怒斥道：“玉无心，你好大的胆子！”

“......是她害死了我娘！”

话落，玉无心猛地咳出一股血，连眼眶都蒙上血色。

这副模样落在燕绥之眼中，就成了一根刺，刺得他心头莫名躁郁。

见状，柳若溪紧紧抓住燕绥之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臣妾好心为她的娘亲收尸，谁知她竟污蔑臣妾，说臣妾杀了她的娘亲。”

“殿下若不信臣妾，就让玉姑娘拿走臣妾这条命好了！臣妾愿以死证明清白！”

燕绥之脸色骤沉。

“跪下，给若溪磕头道歉！”

他要她，给她的杀母仇人道歉。

泪水滚滚而下，混着鲜血，一起砸落在地上。

“......恕难从命。”

燕绥之眸色一怔，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一把扼着玉无心的下巴，字字冒着寒意。

“是孤往日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忘了你的身份！”

“你以为你有权利说不吗？”

他养了她十年，知道她忠心不二，哪怕要她的心，也会毫不犹豫剖出来给他。

正因如此，此刻的脱离掌控才让他更加火大。

痛意蔓延全身，玉无心浑身一震，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眸中的光都散了。

是啊，燕绥之是太子，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国之储君。

一句话，便能定一个人的命。

爱柳若溪，便能捧在手心，封为太子妃，不爱她，便能任由柳若溪杀了她的娘亲，连一座坟墓都没有。

十年浴血，哪怕生死边缘，她也从未后悔过什么。

可此刻，她忽然觉得，或许当初没有叫住燕绥之，死在雪地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泪水凝在脸上，她颤抖着撑起身，缓缓跪了下去。

然后，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奴婢知错，请太子妃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