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女童沉沉睡去，沈蕙笙轻轻替她们盖好披风，眉间阴霾这才散了几分。

她微微侧身，朝那男子拱手致意，低声道：“小女子沈蕙笙，方才承蒙公子援手，尚未请教尊姓大名。那件披风，不知何时何地可得奉还？”

男子闻言，只淡淡一笑：“姓简，名知衡，不过一件披风，沈姑娘无需放在心上。”

“简氏？”沈蕙笙若有所思道：“可是江东大族的简氏？”

简知衡点了点头：“正是江东那支。”

沈蕙笙行一礼道：“蕙笙欠简公子一份情。”

简知衡却轻轻摇头：“不欠。”

他声音极轻地接了一句：“若真有所亏欠，也怕是这世道欠女子太多。”

这一声像是轻叹，却沉沉落入耳中。

沈蕙笙怔了怔，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眼中像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是她在这个男尊女卑、理学盛行的当朝，从未听人说过的话。

她之所以用“当朝”二字，是因为——她本不是当朝人。

是的，关于那个她被“夺舍”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确是从现代而来。

且她这场“夺舍”，算不上意外，反倒更像是她求而所得的结果。

说起这事，就不得不提起彼时在现代忽然随着科技发展风靡起来的——AI算命。

她本不信这些。

可也许是因为她刚拿了十佳律师，案子太多、睡眠太少，加上她新接手的那个狗血离婚案，彻底把她的理智耗光。

某天深夜，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一个推荐广告，想给自己算一卦。

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找到一个人傻钱多的对象，好赖能堵住父母催婚的嘴。

手机屏幕泛起微光，【AI】界面跳出一行字：“宿世线索检索完毕，您前世名为——沈蕙笙。”

紧接着，一连串信息浮现：未明朝、江南沈氏、三女、少习律法，终身未嫁。

看到这里，她不由惊叹：“终身未嫁？不愧是我，在那个年代思想就如此前卫。”

可当她越往下翻，神情却越往下沉。

“年十四，初遇陆辰川，一眼定情，终生未得一回首。”

......

末尾，是沈蕙笙的手书遗书。

“终此一生，我未曾后悔相识，只悔未能相知。若有来生，愿再见他一次”

“只一次，亦好。”

沈蕙笙不禁将手机推远了一点，嘟囔道：“靠北！哪来的恋爱脑？”

原来不是前世的她不嫁，而是她——爱，而不得。

好好好，单相思啊......！

她盯着那几行字，原以为自己会讥笑出声，没成想心头却忽然一紧。

仿佛有什么冰凉的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心脏。

“她怎么这么傻......”

她从不是感性的人。

她在法庭上最擅长的就是逻辑压迫与情绪剥离，可在那一刻，她的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

为她，还是为他，亦或是为自己？

她不禁低语：“她的命，就不能重写吗？”

屏幕忽然亮起一道光。

【如你所愿，助尔入梦。】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眼前一阵眩晕，天地骤转。

再睁眼时，是春雪初融，窗外梅影斜斜，庭前书香犹在，她坐在藏书阁中，手里正捧着一卷《九章律辑》。

她的双眸湿润，一些不属于她的回忆涌入脑海。

她意识到，那是前世的她，沈蕙笙的记忆。

她下意识要抬手揉眼，却看到自己纤细如春葱般的指尖，一时惊愕，差点自己把自己吓回现实。

可她知道，她已不在现实了。

那么，这是......

“吱呀——”

倏然，藏书阁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老响，她仿佛在那个声音里听见命运翻卷的起始。

一切都与沈蕙笙的记忆无异——甚至连陆辰川踏入庭门的步伐，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