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当然知道，他只是假装不知道。

虽然她们只有我一个孩子，但我很明显的感受到，他们可能就是遗憾我不是男孩。

「那......那也是气话，」我爸干巴巴地辩解，「她就是嘴巴碎，心是好的。」

「心是好的，就可以把女儿的尊严踩在脚下吗？」我一字一句地问。

他再次沉默，最后只能抛出那句万年不变的说辞。

「大过节的，别计较了。你回来一趟，跟你妈当面说清楚，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不回去。」我拒绝得很干脆，「而且，我不会道歉。」

说完，我挂了电话。

瘫在沙发上，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反抗，但这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一个挣脱了提线的木偶。

虽然摇摇晃晃，却拥有了掌控自己手脚的自由。

没过多久，我妈的微信轰炸来了。

她大概是发现电话打不通，开始用文字和语音对我进行轮番攻击。

点开她发来的第一条，就是一张她躺在沙发上，额头上盖着毛巾的照片。

配文是：「我被你气得头晕，起不来了，你爸去给我买降压药了。张红霞，你就是想逼死我！」

我看着那张照片，她精心挑选的角度，甚至能看到旁边茶几上摆放整齐的果盘。

一点都不像个急症发作的病人。

我冷笑一声，没有回复。

紧接着，各种亲戚的「关心」也纷至沓来了。

首先是大姨。

她给我发微信：「红霞，你妈身体不好，你别这么气她。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你这样在群里让你妈下不来台，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回了她一个字：「哦。」

然后是三婶：「红霞啊，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最疼你了。你赶紧给她打个电话，服个软。」

我没回。

最可笑的是表姐林菲菲，那个一直被拿来和我比较的人。

她发来一条看似体贴的消息：「红霞，我知道你在上海压力大，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别把气撒在二姨身上，她也是关心则乱。五千块红包的事，你拿不出来就不用给。」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打字回复她。

「姐，既然你这么通情达理，看到我没有生活费了，能不能大方资助我个几万，毕竟你刚生完孩子，拿了不少红包。」

她拉黑我了。

真好，不用被摁头pua，我乐得清静。

手机静音，我点了外卖，看了一部电影，甚至还睡了一个昏天暗地的午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99+。

我爸最近的消息说：「红霞，你妈一下午没吃饭了。她说，你要是不回来，她就不吃了。」

又是这一套。

用绝食，用健康，用亲情来绑架我。

过去，我一定会心软，会妥协，会立刻买票回家，然后低头认错，把这件事翻篇。

但今天，我不想了。

我回道：「她这么胖，少吃一顿还能减脂，死不了。」

然后，我走进浴室，拧开了热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仿佛冲走了我心里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疲惫。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圈发黑，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真爽啊，早该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