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遥被拖回甲板中央，血水混着颜料在脚下淌成一滩。

她抬头，看见顾西宴俯身拾起一把新的弩枪。

他走到她面前，枪口抵在她胸口，靶纸已经被血浸透，看不清红心。

“最后一枪，我来。”

顾西宴扣动扳机，颜料弹几乎零距离炸开，冲击力将她掀翻在地。

尾椎骨第三次撞击甲板，清晰的“咔嚓”声在胸腔里回荡。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顾西宴蹲下身，指尖拨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指腹擦过她唇角的血。

“疼吗？”

声音低得只能她听见。

陆知遥张了张口，血沫涌出，染红他指尖。

她嘶哑地吐出一句：“顾西宴，你最好一枪杀了我。”

他笑了，指腹按在她裂开的唇上，语气温柔得残忍：

“死太容易，我要你活着疼。”

格外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陆知遥被锁在底层储物间，尾椎骨错位，每一次呼吸都扯出铁锈味的血腥味。

黑暗中，她摸到口袋里的胸针碎片。

珊瑚已经碎成齑粉，铂金针托扭曲变形。

陆知遥把它攥进掌心，钩尖扎进皮肉，血顺着指缝滴落，嗒、嗒、嗒，替秒针计数。

门缝透进一线白光，夏映雪的高跟鞋尖先探进来。

鞋尖踢了踢陆知遥的肩，血珠溅在皮面上。

“还活着？”

尾音拖得极轻，却带着钩子。

陆知遥没应声，只用指腹把碎片护得更紧。

夏映雪弯下腰，香水味冲进鼻腔，辛辣得呛泪。

“曾经的天之骄子啊......”她叹息似的笑，“现在只能像死狗一样锁在这儿。”

高跟鞋退出去，门“咔哒”一声合上。

黑暗重新灌满，陆知遥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撞，一下比一下重。

船身猛地倾斜，浪头拍在钢壁上。

陆知遥身体顺着锁链滑半寸，尾椎骨狠狠撞上地面，疼得眼前炸开白光。

白光里，她看见母亲躺在血泊中，在她的怀里呼吸越来越轻。

“遥遥，别回头。”

母亲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咸涩。

陆知遥咬紧牙关，把胸针碎片按在心口，血渗进布料，温热。

她闭上眼睛，泪水混着血滑过下巴，滴在胸针碎片上。

那一点温度，是她仅剩的火种。

顾西宴站在甲板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明灭。

他望着远处的海面，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陆知遥那句“你最好一枪杀了我”。

烟灰掉落，被风吹散，像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碎在夜色里。

游艇靠岸，人群散去。

顾西宴回到储物间，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被推开，顾西宴的身影背光而立，轮廓锋利得像刀。

他指尖夹着半截烟，火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

烟灰掉落，被风卷走，碎成看不见的尘埃。

他蹲下来，膝盖抵住陆知遥的小腿，压到骨缝发出轻响。

“害怕吗？”声音低哑，像在哄睡。

陆知遥抬眼，血丝爬满眼白，却倔强地弯起嘴角：“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顾西宴用指腹擦过她唇角的血，动作轻得像情人的爱抚，下一秒却猛然掐住她下颌，迫使她仰头。

“死太容易了。”

他呼出的烟喷在她脸上，辛辣刺喉，“我要你活着，陪着我感觉所有的疼！”

顾西宴松开手，指尖在锁链上绕了一圈，金属冰凉贴上她颈动脉。

“明天八点，继续。”

门再次锁死，黑暗压下来。

陆知遥没有抬头，只是将胸针碎片贴在胸口，血迹在白色背心上晕开，像一朵小小的海棠。

她要在下一次天亮前，把碎片磨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