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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讹钱
“将不弃,给你脸了?又给我派活儿?”
李承昊快步走。
将离舔着脸跟着他,“你瞧瞧,它没了娘多惨啊。我又不会养,万一养死了怎么办?你就当帮帮我?”
“求求了。”将离朝他扑闪着眼。
李承昊被鸦羽长睫刷得心都酥了,嘴上还在较劲,“看你求我的份上,勉为其难吧。”
将离打了个哈欠,“我乏了,送我回去。”
折腾了一夜,幸好今日休沐,不需要上朝。
她自顾自抱着黑豹蹲了下来,李承昊只好去解开缰绳,牵马过来。
“让你得意的,还要爷我伺候你。”
“你带我出来的,不得将我送回去?”
“不回了。将你杀了埋这里,再种一片花海,明年春天来,花香遍野。”李承昊翻身上马,又朝她伸出手,拉了她上马,埋头一嗅,“你用的什么香?就种这个花。”
“天然自带,总督羡慕不来的。”
将离搂紧小黑,笑意忍不住又溢出了眼眶。
“避暑,去吗?”李承昊想了想,“汤宪督办有功,应该会在避暑名单上。爷送他上青天。”
“我尽量吧。如果颜直不去,我应该能去。”
“老匹夫避什么暑,我去打残他的腿,让他出不了雀都。”
将离被他逗得大笑,“行,打得时候注意,他家有悍虎。”
“悍虎有何惧,让小黑去咬她。”
“小黑又不是狗。”
“那你去咬她。”
“嘿!李承昊!”
“轻点,敢打爷爷,我把你扔下马!”
朝阳浴火,万物复苏、生生不息。
李承昊自入雀都后,第一次心情灿若朝阳:“哎,你还有妹妹吗?”
将离愣了愣,垂下眸低笑:“有啊。”
“真的?”李承昊来劲了,“在哪?”
“将之瑶,你不是见过。”
李承昊大失所望,“切。”
琉羽一见到将离平安归来,差点哭出声。
她没通行令牌,又不知道李承昊将她带去了哪,只能在府门口蹲一夜。
“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师父搬救兵了。我让将不弃派人找你,他说大晚上出城不方便!说的是人话吗!额……这狗哪来的?”
“这是豹子,李总督的。”将离掏出绢帕给她擦眼泪鼻涕,顺手将黑豹侧身放了放,“别想炖它。”
琉羽收回了哈喇子,瞥了瞥李承昊,嘟嘴:“总督该不会养大炖肉吃吧?”
李承昊手指来回搓着眉心,故作凶狠:
“小丫头,总督我喜欢吃人。特别是圆头圆脑的,最是肥美。”
琉羽吓到往将离身后躲,将离一笑,摸了摸怀里的小黑,把豹子递给他:
“回去吧,我也进去了。”
李承昊接过豹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抬手将她璞头帽上的杂草取了下来。
“那我……走了。”
“嗯。”
将离噙着笑,眉眼在晨光中璀璨如琉璃。
李承昊帅气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飞驰。
琉羽看了看将离,“师姐,我总觉得哪不对……”
“哪不对?对的很,走吧。”
将离刮了刮她的鼻子。
琉羽刚跨出去一步,又拍了拍脑袋,“不对!马是咱们的!”
将离愣了愣,可回头看,哪还有李承昊的影子。
“下回去李府牵回来就是。”
总要再见的,她笑了笑。
两人回到翠竹轩,将不弃已经等着了。
一见到他,将离的笑容冷了下来。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将不弃很不高兴,“又同李承昊打架了?”
将离低头看了看,月白色外袍沾满了泥巴,胸口还有斑斑点点小黑的爪印,是挺狼狈的。
怪不得琉羽哭得那么惨,挺像是被活埋了挖出来的。
“不挨顿打他怎么消气,为你挨的,赔钱吧。”
将不弃又无语又心虚:“市侩小人,又想讹我多少银子?”
“差点被他活埋,我要你三千两不多吧?”将离扯起破烂的衣角,“光这身衣裳,金缕阁收了我三百两,还不算这玉佩,你看,都裂了。再看看我的手,没一寸好皮肤,要换成你,早被他打死了。”
“将离!你狮子大开口啊!”将不弃不情不愿,有点多,他心疼。
昨夜可刚刚给了五千两,将家再富,也不能这么流油,跟泄洪似的。
“给你两千。怎样,同他和解了没有?”
将离鼻孔哼气:“他说二皇子又送钱又送女人,给的多。你有这力气在我这讨价还价,不如想想怎么砸钱给他吧。”
“二皇子下手这么快?”将不弃若有所思,“太子也不能落后。打听他有什么喜好了吗?”
“他对浮云山脚下那空地有兴趣,说想要过去杀人埋尸,昨日找谢世忠要呢,你有心攀附,不如投其所好。”将离浮唇,“这消息当我免费送你,不收钱。”
那块地虽然偏,但土质奇特,是她想要。
慧修不懂诗书但对格物地理、机关奇巧尤为擅长,将离小时跟着她闲走四方时曾听她提过,这种红锈土之下藏有铁矿。
管它有没有用,先占了再说。
“杀人埋尸?”将不弃怀疑自己听错了。
“拜你所赐啊。”将离嗤笑,眸光冰冷,“杀我,埋我。”
将不弃摸了摸鼻子,知道她这是找茬呢。
“地虽归皇城司管,但太子一句话,谢世忠不敢不答应。对了,昨日孟贺嶂递了折子,说是寻着爹头颅的下落,不日亲自送回雀都。陛下心里欢喜下了调令,擢升他回京入礼部任员外郎。爹的门生旧故,又对咱家有恩,可得好好筹备为他接风洗尘。”
将离敛了敛眸,昨夜她赴宴,谢世忠半个字都没提,将不弃怎么就得到宫里的消息了。
他的耳朵倒是挺灵的,宫里有人?
“侍郎人在家中坐,一点不耽误运筹帷幄。”
“身为帝师,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能走一步看十步,未雨绸缪。你这辈子也学不会,眼中只有阿堵物,枉读圣贤书。”
将不弃嫌恶,扬手让双庆推他走。
将离冷笑三声,臭东西蹬鼻子上脸了。
“是,你清高,你不食人间烟火。两千两快点送来。”
琉羽偷偷竖起大拇指,高。
师姐讹钱有一套。
李承昊翻身下马,长腿笔直,动作潇洒。
海东青在空中盘旋,俯冲而下,落在了李承昊的肩上,低咕了声。
“爷,无咎公子来了。”玄晖迎上来接过马缰绳,眼睛直往他怀里看:“哟,还真是个豹子啊?”
海东青鼻嗤了声,桀骜地撇过头。
李承昊将怀中豹子一并交给玄晖,再伸手摸了摸海东青光泽柔亮的羽毛,神情傲娇中藏着几分刻意:
“将侍郎救下的,叫什么小黑。哼,求我给他养,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去,给它喂点肉。”
“好嘞。”玄晖手一掺将豹子夹在腋下,牵着马往马厩走,又折回头,“哎,不对啊。这不是咱府上的马。”
李承昊这才想起来,黑眸一亮,“你把豹子先关进笼子。回头把马给将侍郎送回去,再取两罐北冥特制的金疮药送他,就说是谢礼。”
“是。”玄晖纳闷,不是将侍郎求您么,怎么您上赶着送谢礼呢。
崔无咎本是斜倚着红漆大门,一袭宝蓝箭袖,眉目灵动活泼,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早早就盯住了玄豹,跳下丹墀三步并两步凑了过来,玄豹警戒地呲牙,试图阻止他靠近。
“哟,哪捡来的?给我吧。”
李承昊伸手推开他的脑袋:“想得美。”
崔无咎摸了摸额头,不满地嘟囔:“我还是个孩子啊!给我又能怎么了。”
“二十还叫孩子?人卫凌丰二十屁股后头都挂仨孩子了。大理寺这么闲,不用查案了?大清早蹲我这作甚?”
李承昊白了他一眼,背着手朝府内走,嘴里还哼着小调。
“你还不是二十了,照旧打光棍,还说我。”崔无咎勾肩搭背:“心情不错啊,昨夜在哪风流呢?”
他是国子监祭酒崔永真的孙子,崔家三代单传的独苗,李承昊光屁股时就认识的玩伴,可诗文不行、武艺不精,只喜欢查案,非要去大理寺做个小小寺丞,日日乐此不彼。
崔老大人疼孙子,小劝过几回也就随他去了。
“有时间在我这闲晃,不如花点脑子查一查涌安的死,你别和我说,你们大理寺就这点本事吧?”李承昊想起这事就恼火。
涌安陷害北冥死不足惜,但随便拉出个替死鬼就想把这件事翻篇,大理寺这帮猪,一点骨气都没有。
崔无咎更气:“嘿!为这事儿刚同周开原打了一架,要不然怎么来找你呢!卫家推出来的凶手在牢里自尽了!这还不算,人还在墙上留血书,说是你指使的!”
李承昊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干他老子的!
又关我事?!
李承昊打上大理寺,狠狠闹了一通。
大理寺周开原前脚刚被崔无咎打肿了左脸,后脚又被李承昊打了右脸,眼睛像熊猫,脑袋肿得像个馒头,包着大白布在御前哭哭唧唧。
“陛下,臣还没说什么,李总督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臣动手。”
皇帝一个眼神,总管太监潘德海凑过去查看伤势,“哟,这都破相了呢。”
“李承昊,你真是无法无天,北冥王素日就是这么教你的?”
太后拨开珠帘走出来,满脸愠怒。
周开原娶了萧家旁支的姑娘,算起来也是太后的姻亲。
“大理寺听察情、掌刑狱、雪尘冤,可我看周大人的眼睛不太行,我这是给他洗洗眼,怎么无法无天了。再者说,李长白一年四季忙着打仗可没空教我,同他又有什么干系!”
李承昊是半点面子都没给萧太后。
左右都困在这雀都,他偏就横了,看谁敢拿他怎样?
皇帝手扶着额,斜斜地靠在龙椅上,满眼都是疲倦:“咳咳……好了。长煦是冲动了些,但周开原也不是没有错。这件事明显就是栽赃,你一个大理寺卿难道还看不明白?凶手死便死了,这点小事闹上朝堂,也不嫌晦气。”
啊?周开原勉力睁大青肿的眼,可依旧只能露出一条细缝,他冤呐!
他什么都没说还挨了顿打,怎么还是他的错了?
“陛下……臣……”他委屈啊!
太后端着脸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他低下了头,自认倒霉:“陛下教训的是,臣知罪。”
“长煦啊,雀都比北冥可热多了。过几日陪朕去芙蓉山庄避暑,消消火气。无咎也去,你们正好做个伴。都下去吧,朕也疲了。”
二皇子跪在一旁,眼珠子转来转去,“父皇,那儿臣呢?”
“你若想去就一起去,老实点,别尽给朕添堵,去看看你母妃,她想你了。”
“谢父皇!”二皇子欢天喜地地告退。
太子垂首立在一旁,像被遗忘的人,有些茫然无措。
“哀家岁数大了,天热懒得动,这回就不去了。”太后意兴阑珊,搭着老嬷嬷的手,也不等陛下回话,就先一步走出大殿。
皇帝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再抬眼,目光又痛又恨,语气却依旧平静:“送母后。”
李承昊带着崔无咎告辞。
等人都走光了,潘德海才扶起皇帝,“陛下,今儿您没吃药,也能坐小半个时辰了。奴才瞧着这回灵丹颇有奇效啊。”
“咳咳,但愿吧!”皇帝想起几个皇子,边走边摇头,“这几个小子少惹我生气,朕还能多活几日。”
“陛下洪福齐天,如今李世子也回到您身边,遂了多年心愿,老奴瞧着心里真欢喜。”潘德海抬袖擦了擦眼角。
“你瞧瞧,他的五官同他娘一模一样,但眉眼像朕。想起云茵,朕的心里难受啊。当年她弃我而去,谁能知道肚子里已经有朕的骨肉。若不是母后强压着我娶谢氏,我又怎会对不起她。”
潘德海垂头劝道:“也是她没福气,皇后虽说不能落她头上,可做您的宠妃照样荣宠一世,也不必在北冥吃糠咽菜受罪,若是在宫里头生,哪能难产而死啊。”
“哼,李长白还以为能瞒得了朕一辈子,朕不会就这么算了。”皇帝手捏得发紧,骨瘦如柴的手背青筋陡起,如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潘德海低垂着头,试探道:“陛下,世子体健貌端,又擅骑射,假以时日未必不能……”
“哼!”皇帝斜睨了他一眼,“是有人让你来打听朕的心意吧。”
潘德海立即跪了下来掌嘴:“绝无此事!奴才多嘴!”
皇帝让他起来,冷哼了声,继续搭着他的手往养心殿走:
“让他回雀都,朕的确有私心。一来想着全一全父子情谊;二来,也正好用他磨一磨储君的刀子。老大过仁、老二过奸,虽说储君已立,但朕心里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这两人要是聪明的,就该好好对他。
若说聪慧谋略,他是朕的儿子,自是人中翘楚。可他上来,雀都的世家就不得安宁了。这些年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朕瞧着解气。没得让他们有借口扭成一股绳,反倒生出祸事。”
“陛下英明!”潘德海谄媚地迎合着。
皇帝的心情也逐渐转好:“让内库挑些珠宝玉器和有趣的玩意儿送去总督府上。他进雀都还没几日呢,有些人就耐不住想拿他开刀,受了不少委屈。”
“陛下拳拳爱子之心,总督就算是石头心,也定然能感化的。”
皇帝长叹息:“他的脾气同他娘一样,倔。”
纵然他同他讲了不少当年之事,李承昊死都不肯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