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社区新来了个志愿者叫小姜。

小姜是个热心的姑娘，负责这一片的残疾人帮扶。她常来帮妈妈打扫卫生，也是唯一愿意听妈妈发牢骚的人。

那天，小姜在帮妈妈整理旧物时，翻出了一个被压在箱底的相框。

玻璃早就碎了，照片被剪去了一半，只剩下妈妈年轻时抱着我的半个身子，我的脸被烟头烫了一个黑洞。

“林阿姨，”小姜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您女儿吧？”

妈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冰。

“我没有女儿。”

“那......陈溪？”小姜试探着问，她听街坊邻居提起过这个名字。

“别提这个名字！”妈妈突然激动起来，手里的盲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那就是个畜生！是个白眼狼！”

小姜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她一边收拾，一边看似无意地提起：“阿姨，我听邻居说，陈溪这几年一直在给您打钱？每个月都有几千块呢。”

“那是因为她心虚！”

妈妈咬着牙，脸上满是恨意。

“她那是怕我去告她！怕我找她要这一双眼睛的赔偿！她是用这点钱买个心安理得，好在外面继续逍遥快活！”

小姜犹豫了一下，看着那张被烫坏的照片，轻声说：

“可是阿姨......一个月几千块，对于一个没有学历、还有纵火案底的女孩子来说，并不容易。也许......也许她是在外面受苦呢？”

“受苦？”

妈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会受苦？她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受苦！”

“小姜你不知道，她从小就嫉妒我。嫉妒我长得好看，嫉妒王志刚对我好。她放火烧家，就是见不得我过好日子！”

“她现在指不定傍上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赚的都是些脏钱！给我打钱，那是她在施舍我这个瞎子，是在羞辱我！”

我站在一旁，看着妈妈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我在工地上搬砖磨破的手，在后厨洗碗冻裂的疮，在流水线上熬红的眼......

在你嘴里，都变成了“脏钱”和“羞辱”。

但我不能哭。

灵魂是没有眼泪的。

我只能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没关系，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