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见到了玉姑娘。

在我将那五两银子眼巴巴地递给青娘后。

她嫌弃地用帕子裹起被体温和汗水浸透的银锭，下巴对着楼上的房间一点。

「看在你这丫头还上道的份上，就让你瞧一面。」

「只许远远站着，不许进屋去，不许站脏了清风苑的地儿。」

我点头如捣蒜，三下五除二将那碟炒面吃完。

头颈高高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妆台前玉姑娘的脸。

只一眼，我就觉得好像遇见了村子里说的勾魂仙。

骨酥腿软。

花魁娘子玉无暇，生的可真好看啊！

柳叶眉杏桃脸，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可比起这张脸，她身上那些光闪闪明晃晃的饰物，更吸引我的目光，

那样精致的金钗，上面的燕子就和真的一样。

我真想让它飞到我的头上。

心绪万千，直到青娘推搡着我的肩膀，将我赶出后院时，我仍没有舍得收回目光。

也就是那一刻我明白。

世间美好的事物，不只有吞入肚里的脂膏。

我要往上走，过好日子。

谁也不能拦住我。

「你这丫头，又呆又傻，以后自个儿当点心吧。」

随手指了个方向，青娘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宋家是个好地方，清清白白凭力气赚钱，不比在这儿强？」

「花魁娘娘看着好，但有些人有些事，也只能远远地瞧一瞧。」

我感念地点点头，躬身在青娘面前磕了个头。

「唉，你这孩子，你......」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青娘的话磕磕绊绊。她俯下身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挥了挥手。

那五两银子，就这样又落入了我的怀中。

「留着吧，做得还挺真的。」

「日后留着骗别人，说不定能蒙得过。」

日头西斜，我看着青娘似有若无的笑容，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或许，城里的日子远没有我想象的好过。

但无所谓。

话本子里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家，我来了。

一路辗转，终于在夜黑透前赶到宋家侧门口。

「是张老七荐我来做工。」

朱红色大门开启，我看着管家严肃的眼睛，趁他背过身之际，狠狠抽了抽鼻子。

好香，好香。

在下人的住所里，我打开嗓子眼儿，颠开后槽牙。

蒸肉饼上卧着两只黄黄的蛋，小米粥浓香。

肉饼下汪着的油汤一滴不剩，盛着小米粥的碗干净得溜光。

我幸福地躺在床上，摸着从未如此享福的肚子坠入梦乡。

但我没想到。

这一晚之后，我在宋家的每一餐饭。

都像是可怕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