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晴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讽刺的复杂。

抽屉里只有两样东西：

左边是厚厚的医院单据，右边是几本泛黄的日记。

她随手拿起那沓单据，目光扫过“肿瘤科”、“神经外科”、“放疗中心”。

眉头紧锁，语气嫌恶：

“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就会给人添乱。”

她随手把那些确诊书扔在一边，仿佛那只是感冒药单。

接着，她翻开了淡蓝色的日记本。

第一页，字迹稚嫩：

【妈妈今天给我糖吃，草莓味的。她说会永远保护我。】

往后翻，笔触开始潦草颤抖：

【家里来了新弟弟，像王子。我要懂事，不能当绊脚石。】

【头好痛，医生说是脑子里长了坏东西。爸妈和奶奶在陪小程比赛，我不能说，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如果我彻底消失，大家是不是就能轻松一点？】

庄晴翻页的手僵在半空，呼吸变得急促。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脑海。

深夜的呕吐，化疗后的脱发，还有我在饭桌上小心翼翼的讨好。

就在她指尖开始颤抖时，门口传来一声娇脆的惊呼。

“妈妈！”

张程冲进来，看到日记本的瞬间，脸色惨白。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夺过日记狠摔回抽屉，重重关上。

“你看这些干什么！人都走了，你还要留着这种晦气东西膈应我吗？”

庄晴被他的尖锐吓了一跳：“我只是随便看看......”

“你是不是后悔了？”

张程眼眶瞬间通红，像只炸毛的猫，

“你答应过爸爸和奶奶，以后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你是不是想让他回来？”

“我没......”

“那你就把这些都烧了！”

张程抓着头发尖叫，作势要往墙上撞，

“既然你们都忘不了他，那我死给你们看好了！”

这招屡试不爽。

爸爸和奶奶闻声赶来，心疼地抱住发疯的张程，转头对着庄晴怒吼：

“干什么！非要逼死小程你才满意吗？烧了！全都烧了！”

庄晴看着怀里哭得几乎昏厥的张程，又看了看婆婆厌恶的眼神。

那点刚冒头的疑虑和愧疚，瞬间被烦躁淹没。

比起死人的委屈，活人的眼泪显然更有分量。

“好，都烧了。”

她闭上眼，疲惫地挥挥手。

工人重新把东西装袋，连同那个抽屉里的秘密一起打包带走。

庄晴再也没看一眼。

如果她再多看一眼，就会发现，

在那些日记本和缴费单的下面，

还压着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那张纸，比我所有的日记，都更能解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