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机站在出租屋门口，拨出了电话。

经理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

“林朝，这钱不是我不给，是周少和林少发了话，我得罪不起啊......”

我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昨晚两杯酒，我猜对了。第三杯我没喝，但前两杯的钱，你们不能赖。”

经理有些为难，“话是这么说，但......”

我喉咙里干涩发疼，“你们的规矩，是谁有钱有势，谁就是规矩，对吗？”

经理沉默了半晌，压低声音：“你别为难我了。真想拿钱，你得去找周少。”

电话被挂断。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疼痛，像被无数细小的冰棱刺穿。

胃里一阵翻搅。

我吃了止疼药，将自己蜷缩成团，却还是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感。

从三年前被赶出林家那天起，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这种钝痛。

那时候，林薇薇刚被认回来不久。

我满心愧疚，觉得是自己占了她十几年的人生。

所以我把最喜欢的裙子、首饰、甚至房间，都让给了她。

我小心翼翼地对她好，想弥补那些错位的时光。

她那时总是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以为，我们是姐妹。

直到那天她哭着跑回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露出的皮肤上带着刺目的红痕。

她扑进闻声赶来的哥哥怀里，浑身颤抖，指着我，哭得泣不成声：

“是姐姐，姐姐找的人，她说，说我抢了她的一切，要给我教训......”

我懵在原地。

欺负林薇薇的几个混混也一口咬定，是收了林大小姐的钱。

我百口莫辩。

父亲震怒，母亲失望地看着我。

周叙白当时也在，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林朝，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这是他当时的话。

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被剥夺了一切，像扔垃圾一样被赶出林家。

林家放了话，没有公司敢要我，租房子都被搅黄。

我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在阴沟里挣扎求生。

直到两个月前，倒在一家小餐馆的后厨。

医生拿着诊断书，面色凝重：“胃癌晚期。积极治疗的话......”

我打断他：“还能活多久？”

“如果放弃治疗，可能，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

够了。

我早就查好了。

南太平洋有个小岛，终年阳光灿烂，海水是暖的。

我最怕冷了。

死在那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机票，住宿，还有处理后事的钱，差不多需要五万块。

我攒了很久。

昨天之前，还差三万。

我需要那笔钱。

犹豫了很久，我拨通了周叙白的电话。

被对面直接挂断。

我锲而不舍地打过去。

第三次，终于接通了。

背景音里传来林薇薇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周叙白低柔的回应。

“什么事？”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我攥紧手机：“那两万块，是我应得的。你为什么不让老板给我？”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嗤笑：“应得的？林朝，你昨晚那副下贱样子，配拿钱吗？”

“我猜对了酒。”

“游戏没做完。”他冷冷道，“想拿钱？行啊。现在，滚过来，把昨晚没做完的游戏做完。”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止痛药的药效似乎过去了，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像有只手在肚子里狠狠搅动。

我的时间，我的生命，就像掌心里的沙，快要漏完了。

吞下几片止痛药，我换了件还算干净的衣服，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