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疼痛预警

窗外的霓虹闪烁，将城市的夜晚点缀得如同虚幻的星河。沈清一蜷缩在沙发上，骨头的深处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冰锥反复凿击，那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意和痛楚，让她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沈小姐，骨瘤晚期，癌细胞已经多处转移......剩下的时间，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三十个日夜，七百二十个小时。她的人生，竟然已经被压缩成了如此具象而残酷的数字。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她给辞野发的信息，依旧石沉大海。上一条，还停留在三天前，她问他是否回家吃饭，他回：【陪娇娇，没事别联系。】

“没事......”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对于他而言，她的生死，大概就属于“没事”的范畴。

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沈清一像是被惊醒的兔子，几乎是本能地，将藏在抽屉深处的诊断书和孕检单往更深处塞了塞，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苍白的脸上恢复一点血色。

辞野带着一身夜色的寒凉走了进来，西装革履，身姿依旧挺拔，只是看向她时，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如今只剩下化不开的冰霜。

“还没睡？”他脱下外套，随口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做了你喜欢的玉米炖排骨，还热着。”她站起身，指向餐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辞野瞥了一眼那碗清淡的汤，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我不喜欢清炖，太寡淡。我喜欢味道重一点的，红烧的。”

我知道。沈清一在心里默默回答。就像你喜欢白娇娇那样热烈张扬的，而不是我这种温吞如水，已经快要失去温度的。

她鼓起勇气，在他经过身边时，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辞野......这些天，你能在家陪陪我吗？”

动作很轻，却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辞野脚步一顿，猛地转身，将她狠狠压倒在沙发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压迫性的气息。“沈清一，”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以为骨头会碎掉，语气讥诮而冰冷，“骨子里又犯贱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宠幸’你？”

“不......不是......”她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牵动了病灶，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辞野，我疼......真的疼......”

她的哀鸣非但没有换来怜惜，反而像是一滴油溅入火中。他冷笑，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黑暗情绪：“疼？这才刚开始！”

没有任何温存，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撕裂般的痛楚从身体和骨头深处同时传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双手无力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感觉自己像一朵被狂风暴雨肆意蹂躏的花，枝叶零落，即将凋残。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停歇。辞野起身，整理着微乱的衬衫，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冷漠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

沈清一像破败的娃娃般滑落在地毯上，骨头仿佛散了架，剧痛一阵阵袭来。她艰难地伸手，想去够茶几上那瓶伪装成维生素的止痛药。

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夺过了药瓶。

“吃再多，”辞野掂量着药瓶，眼神轻蔑，“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东西。”

说完，他扬手，药瓶划过一道抛物线，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消失在楼下的黑暗里。

沈清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慢慢垂下。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默默地蜷缩起身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不该难过，因为是她欠他的，是她和她母亲，毁了他原本幸福的家。这是她该赎的罪。

可是，辞野，你能不能慢一点恨我？再慢一点......让我有机会，告诉你关于这个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