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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年前,与人私通的是我的表妹庄雪宁,可最终被送入贞女堂的人却是我。
我百般解释,跪着求身为大理寺卿的夫君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像淬了毒的冰:
“你一个娼妇,有什么脸让我救你?”
“你的妹妹冰清玉洁,又怎会冤枉你!你还敢狡辩!”
他剥去我的华服,强行把我押走,
爹爹为我四处奔走伸冤,却被乱棍打死;
娘忧心如焚,没熬过那个寒冬;
嫂子被官兵侮辱小产、哥哥愤恨反抗,被生生打残;
就连我拼死生下的孩儿,都没能看上一眼......
他们关押了我七年,我受尽苦楚,心如槁木,
出来那天,他站在门外,说要接我回府,
可我再也不愿回去了......
......
“姜晚,你可以回去了。日后莫要再惹事!”
嬷嬷狠狠地抽了姜晚一鞭子,才打开了贞女堂的大门。
姜晚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七年了,两千五百个日夜。
她从汴京第一才女,沦落为如今的阶下囚。
而亲手将她推入这深渊的,正是她的夫君,当朝大理寺卿——陆岑白。
寒风刺骨,割在她破烂的囚衣上。
望着门外白茫茫的天地,她忽然觉得可笑。
这世间,哪里还有她的归处?
爹爹为她伸冤,被乱棍打死。
娘忧心如焚,冻死在她进去第一年的寒冬。
嫂子受辱小产,兄长反抗不成反被打成残废;
就连她拼却半条性命才诞下的孩儿,她都没能看上一眼......
姜晚闭上眼,将翻涌的痛楚狠狠压下,盲目地向前走着。
刚走了两步,一股蛮力便将她推倒在地。
积雪瞬间浸透衣衫,刺骨寒意如万千细针扎入骨髓。
“我当是哪家的野狗挡了路,原来是被陆大人抛弃的贱妇啊!”
姜晚抬头,只见表妹庄雪宁披着华贵的白狐裘,嘴角讥诮毕露。
身旁丫鬟斜睨着她,嗤笑出声:“小姐,也太抬举她了。整个汴京谁不晓得这女人浪荡成性,也配和大理寺卿陆大人扯上关系?”
姜晚跪坐在雪地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
庄雪宁状似责备地瞥了丫鬟一眼,声音却带着掩不住的得意:“休要胡言!再不堪,这位......终究是陆府嫡子的生母。”
听到孩子,姜晚猝然抬首。
生产那日她血崩难产,在血泊中挣扎了三天三夜才换来孩子一声细弱的啼哭。
她连孩子眉眼都没看清,襁褓便被人硬生生夺走。
这七年,那份蚀骨的思念如影随形,在每个寂静的夜里啃噬她的灵魂。
她多想,抱抱她的孩子啊。
哪怕只碰碰孩子温热的小脸颊......
姜晚艰难站起来,正想问问孩子的近况。
一辆玄黑马车碾过积雪,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车帘微动,露出了陆岑白冰冷孤傲的脸。
“那个孩子,只怕此生最恨的,便是有你这样不检点的娘。”
姜晚浑身一震,死死咬紧了嘴唇。
以前,陆岑白会在深夜轻轻贴在她腹间,期待着宝宝的出生,
也会亲自替她揉捏酸胀的双腿,只为她能安睡片刻。
可那夜之后,他以前所有的温柔都化作穿肠毒药。
昔日爱意,早已消失。
姜晚努力按下心底无边的痛楚,跪下磕了个响头:“罪妇姜氏,参见大理寺卿。”
陆岑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贞女堂的规矩,倒是将你教得识趣了。”
雪粒裹着寒风抽在脸上,疼得钻心,却不及陆岑白的话半分刺骨。
“姜晚,当初你夜半私会外男之时,可曾料想会有今日?”
姜晚想起了七年前的那晚。
她不知为何被人下了药,模模糊糊间,一个男人冲过来搂住她的腰,刚好被陆岑白撞见了那不堪的一幕。
她想解释,可喉咙里像堵着棉絮,一个字也说不清。
下一瞬,侍卫便从她枕下搜出了“证据”。
一叠与外男的往来书信。
那笔迹与她如出一辙,字句露骨,不堪入目。
铁证在前,他疯了一般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姜晚,你怎么敢?我倾尽所有待你,你竟然背叛我?”
“来人,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妇人拖进贞女堂!”
贞女堂的七年,是永无止境的煎熬。
嬷嬷鞭子无情地抽打,烧红的烙铁灼伤她的肌肤,深夜里老鼠窸窸窣窣爬上她的身体......
无数个夜晚,她都想死了一了百了。
可每当这时,孩子稚嫩的脸庞就会在眼前浮现,这点微弱的念想像暗夜里的星火,支撑着她熬过一次次生不如死的折磨。
“砰”一声,姜晚将额头磕在石板上。
一下,又一下,很快便见了血。
“要打要杀,都可以......只求求你让我看孩子一眼......”
陆岑白眼底寒光乍现,玄色大氅在风中翻卷。
“你以为,你配见他?”
她苦苦哀求:“只要让我陪在孩子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岑白冷笑一声,突然攥住她纤细的手腕,迫使她抬起脸直面自己。
“姜晚,你真的很践。”
她疼得眼角沁泪,却倔强地别过脸,不愿看他眼中翻涌的憎恶。
九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陆岑白,为求娶她这个商贾之女,跪在宗祠之外三天三夜。
“我此生非姜晚不娶!若不能能如愿,甘愿能削爵罢官,唯求与她白首!”
她躲在照壁后,看着那个为她赌上一切的少年郎,潸然泪下。
她不顾一切奔向他,用颤抖的双手捧住他冻得发紫的手掌:
“岑白,我姜晚此生,唯你一人!生死不离,永不相负!”
可如今,在他心里,她早已是背弃誓约的罪人。
此生,怕是再难相信她了......
陆岑白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唇边掠过一丝讥诮:“不是说,为了孩子做什么都肯吗?”
“正好,我院里还缺个洗脚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