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世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同事，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赶过来的。

王浩立刻捂着脸，连滚带爬地扑到晏世杰脚边，声音带着哭腔。

“舅......舅舅！他打我！”

“我......我就是好心来劝劝他，跟他说提成的事别往心里去。”

“谁知道他突然就疯了，还说要弄死我......”

“祁远！”晏世杰指着我的鼻子，怒吼道。

“我没想到你他妈心眼这么小！”

“提成的事，公司有公司的规矩，你不服，可以滚蛋！凭什么动手打人！”

“更何况王浩是好心来安慰你！”

“安慰？”我冷冷地指着地上的木雕。

“他摔了我女儿给我的礼物，还用脚踩！这就是他安慰我的方式？”

晏世杰低头瞥了一眼，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就一个破木头玩意儿，碎了就碎了，值几个钱？”

“我看你就是因为那三百万，彻底疯了！”

王浩在一旁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呻吟，把委屈和无辜演到了极致。

“舅舅，您别怪祁哥了......可能，可能真的是我不会说话，惹他生气了......”

晏世杰看他那副“懂事”的样子，再看我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火气更盛。

“祁远，老子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

“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你的狗东西，滚出我的公司！”

我弯腰捡起摔成两半的木雕，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然后把纸箱里最后几件东西也装好。

我的沉默和冷静，反而让晏世杰和王浩有些意外。

他们可能以为我会跪地求饶，会痛哭流涕，会歇斯底里。

但我没有。

拉上背包拉链，我拎着纸箱，径直走向门口。

在和晏世杰擦肩而过时，我停下脚步。

我侧头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晏总，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希望你明天不会哭着来求我。”

“也希望你这个外甥......真有你吹的那么‘忠诚能干’。”

晏世杰的眉毛拧成一团，似乎想骂什么。

但我没再给他机会，直接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我奋斗了十一年的地方。

这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留恋。

回到那个租来的两居室，妻子看到我抱着纸箱，脸色煞白地迎了上来。

我没瞒她，把提成被黑和被开除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妻子听完，眼圈红了，但没有一句责备。

“辞了就辞了，那种狼心狗肺的地方，不值得你卖命。”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不能受这种窝囊气。”

“我这儿还有点存款，你别急，先歇歇，咱们大不了......就回老家。”

她的话，让我心里那块被冻僵的地方，有了一丝暖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闲了下来。

每天给妻女做三餐，送女儿上学，接她放学，听她叽叽喳喳地讲学校里的趣事。

下午陪妻子去医院复查，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

这种久违的安稳生活，让我那颗被酒精和人情世故侵蚀的心，慢慢找回了一点知觉。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过去十一年的种种，在脑海里反复上演。

我想起公司刚成立时，只有三张桌子，连电话都是我自己的。

为了拿下第一个客户，我在人家公司楼下蹲了七天，硬是把自己的方案塞到了对方老总手里。

那笔十万块的单子，是公司的启动资金。

还记得有一次，公司资金链断裂，发不出工资，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晏世杰。

是我，厚着脸皮，拿着房产证去跟最大的客户——华盛集团的陈总做抵押，预支了下一年的货款，才让公司活了过来。

那一晚，晏世杰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说我是他亲兄弟，这辈子都不会亏待我。

更不用说那个价值十亿的独家合作。

最初的切入点，是我在一次行业酒会上，偶然得知华盛集团的陈总，一直在寻找一种能解决他们供应链难题的特殊材料。

而这种材料的独家代理权，在一家极其排外、从不与外人合作的德企手里。

是我，自学了三个月的德语，飞了十几次德国，硬是靠着诚意和一套无可挑剔的合作方案，敲开了那家德企的大门。

可以说，这个十亿订单的魂，从头到尾都刻着我祁远的名字。

正是在这一场场硬仗里，公司从一个濒临倒闭的小作坊，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这个年入数十亿，准备上市的行业巨头。

创始人晏世命，晏世杰的亲哥哥，是个豪爽仗义的汉子，对我视如己出。

他不仅在工作上给我最大的权限，私下里更是逢人就夸。

“我这公司，一半的江山都是祁远这小子打下来的。”

“等公司上市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小子变成咱们本地人，让他风风光光地把老婆孩子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