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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周扒皮摆了摆手,那双三角眼在李牧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他腰间的柴刀和背后的背篓上。
“年轻人,听口音不是城里人吧?”
“来我这仁心堂,有何指教啊?”
他嘴上说着指教,那副腔调却像是官老爷在审问犯人。
李牧一个字都没多说,径直走到柜台前,将怀里那个层层包裹的布包,轻轻放在了乌木柜面上。
他没急着打开,只是伸出手指,在布包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听说,周掌柜在寻一味能治顽固咳疾的药?”
周扒皮的三角眼猛地一缩!
他找药的事,做得极为隐秘,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滴水不漏,慢悠悠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哦?我仁心堂什么灵丹妙药没有?还需要往外求。”
“是么?”
李牧笑了。
他不再多言,当着周扒皮的面,慢条斯理地,一层,一层,又一层地解开了包裹着黄精的破布。
当最后一层破布被揭开,那株形态完整、节结分明的野生黄精,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柜面上。
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独特药香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周扒皮呼吸一滞!
他伸出去想要捋胡子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以他几十年的老辣经验,一眼就看出来,这绝对是株上了年份的极品!
二十年......不!
看这品相,恐怕快三十年了!
这正是他为老娘那要命的病,搜遍了整个清河县都求不到的救命宝贝啊!
他喉头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但常年算计的本能,还是让他强行把那份狂喜给死死压了下去。
他眯起那双三角眼,故作镇定地拿起黄精,在手里掂了掂,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最后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随手将黄精扔回了柜面上。
“嗯,东西还行,就是年份差了点火候。”
他轻描淡写地开了口,那语气,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年轻人,看你也不容易,这么个野山药,我吃点亏,给你二两银子,我收了。”
“二两银子?”
李牧笑了。
他没动怒,甚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只是把那株黄精又慢悠悠地拿了回来,用破布重新一层层包好。
那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在打理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年轻人,怎么?嫌少?”
周扒皮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你这东西,品相一般,二两银子,真不少了!”
李牧不搭腔,自顾自地把布包往怀里塞,一边塞,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谁听,长长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我原本听说,这仁心堂的周掌柜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他老娘咳疾缠身,遍寻名医良药不得,我这才辛辛苦苦从山里挖了这宝贝送来,指望着能换点救命粮,再给我爹抓几副治腿的药。”
“谁知道......”
李牧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在场的人谁听不明白?
周扒皮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小子......他怎么知道自己老娘的病?!
这事儿除了家里人和几个心腹,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伙计也傻眼了,指着李牧,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李牧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把布包揣好,转身就要走。
“掌柜的要是没诚意,那我只好去街对面的百草堂问问了。”
“听说他们家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这么一株二十年份的全须黄精,不光能润肺止咳,更能延年益寿,想必他们掌柜的识货。”
百草堂!
这三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周扒皮的心口上!
那可是他几十年的死对头!
这救命的药要是落到对家手里,不光是钱的事,他周德才的脸往哪儿搁?
以后在清河县还怎么混?
更要命的是,老娘的病,可拖不起了!
“站住!”
周扒皮急了,声音都高了八度。
他几步从柜台后绕出来,拦在李牧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兄弟,凡事好商量嘛!”
“你这脾气,也太急了点。”
他一把拉住李牧的胳膊,那态度,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价格嘛,咱们可以再谈,再谈!”
“五两!五两银子,怎么样?”
“这价钱,整个清河县,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家!”
李牧停下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扒皮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额头上都见了汗。
他咬了咬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八两!不能再多了!小兄弟,我这真是拿出诚意了!”
李牧还是不说话。
他直接把周扒皮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开,抬脚就往门外走。
“哎!哎!你别走啊!”
周扒皮彻底慌了,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了李牧的腿!
“小祖宗!我叫你祖宗了行不行!”
“十五两!十五两银子!我再搭上铺子里最好的跌打损伤药!一分钱不要你的!只求你把这黄精卖给我!”
他喊得声嘶力竭,堂堂仁心堂大掌柜,此刻就跟个市井无赖一样。
铺子里的伙计和其他客人都看傻了。
李牧这才停下脚步,低头瞅着他。
“早这么痛快,不就结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扔到柜台上。
“银子,还有药,拿来。”
......
半刻钟后,李牧怀里揣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背篓里多了一个药包,神清气爽地走出了仁心堂。
身后,周扒皮捧着那株黄精,如获至宝,脸上的表情又肉痛又狂喜,复杂到了极点。、
另一边,李牧捏了捏鼓囊囊的钱袋,底气瞬间就足了。
十五两银子!
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经手的最大一笔钱!
他没有半点耽搁,直奔米铺。
可当他看到米铺门口挂着的牌价时,心头刚刚燃起的火热,瞬间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一石米,竟然要三两银子!
这价格,简直是在抢钱!
李牧这才真切地感受到,饥荒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人命,比米贱!
他眉头紧锁,原本打算买五石米,现在看来只能少买点了。
钱,必须花在刀刃上。
“老板,三石米。”
他不能把所有钱都砸在粮食上,爹的腿要治,更重要的,是那个军器监的木匠,他必须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