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她身在百草堂，而非地牢。

尘不到沉默片刻，清冷的声线里罕见有几分愧疚。

“我会为云暮超度，把他葬在蜀山最好的福地。”

云曦没有哭喊，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具早已死去的躯壳。

唯一相信她，关心她的弟弟走了。

带走了她的心，她的魂，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没得到回答，尘不到侧目看去。

云曦眼神空洞，仿佛有什么正在她身上悄然逝去。

那双曾经盛满爱慕的眸子里，不再有他的倒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与死寂。

尘不到心口莫名一紧，沉声道：“此事是青棠过错，我会代她补偿你。”

云曦的目光终于移到他脸上，一字一句：

“补偿？我要她死可以吗？”

尘不到一怔，那抹异样情绪顷刻消散，语气恢复冰冷。

“你既还有力气胡言乱语，便在此好好反省。”

此时，弟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尊上，您为青棠仙子求的送子金莲，泰山娘娘松口了。”

尘不到看了眼云曦，终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云曦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角渗出冰冷湿意。

亲手逼她喝下绝子药的夫君，此刻竟为了另一个女仙，去求送子金莲。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云曦取出那串曾视若生命的朱砂玉，毫无留恋地，将它扔进了火炉。

接着，她一边咳嗽，一边拿出婚契。

以心头血为引，可于婚契上抹去名字，斩断孽缘。

云曦捂着剧痛的胸口，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落在婚契上。

她颤着手擦去唇角血迹，将婚契收好，一步步走向轮回崖。

......

尘不到刚出娲皇宫，便听周围门人弟子议论。

“轮回崖上有个女仙，好像是要跳下去。”

“快禀报守卫，务必将她拦下！”

“看衣着像是从南诏来的，莫非是那位女娲后人......”

尘不到的心脏猛地一窒，僵硬转身。

只见不远处的轮回崖上，狂风猎猎。

云曦静静地站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尘不到眼睫一颤，很快冷下声线：“哗众取宠，我就不信她真能跳下去。”

看着尘不到再次转身离去，云曦的心中却只剩平静。

不爱了，连心都空荡荡，也不会再疼。

守卫匆匆赶来，小心劝阻：“云曦仙子，您别冲动，想想您的族亲......”

听到“族亲”两个字，云曦扯起一抹惨淡的笑。

“是啊，他们还在等我......”

娘亲，对不起，没能完成您的嘱托。

云暮，对不起，没能护你周全。

剩下的，就让我去另一个世界对你们说吧。

天光刺破云层，却丝毫照不进云曦死寂的眸子。

她望着尘不到的方向，声音出奇平静。

“尘不到，我不欠你了。”

下一刻，云曦像一片破碎的白羽，纵身跳下了轮回崖，身死魂灭。

“爱恨嗔痴皆是怨，尘不到......”

“我不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