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云曦疯了一般挣扎，十指深深抠进青石地面，指甲断裂、指骨磨破，鲜血顺着指缝渗进石缝，却始终被那股无形的威压死死摁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瞬，一道刺目金光劈落，她浑身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身形骤然缩小，化作一条通体泛着微光的灵蛇。

族人们爆发出扭曲的哄笑，有人抬脚狠狠踩在她的蛇尾上，有人伸手粗暴拉扯她的鳞片，疼得她浑身痉挛。

“什么女娲后人，不过是条供人驱使的贱蛇！”

“快来试试这尊上亲封的‘坐骑’，到底顺不顺服！”

更多人哄拥而上，沉重的脚掌压在她的脊背，几乎要将她的脊骨碾碎。

蛇尾被反复踩踏，鳞片剥落，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云曦模糊的视线穿过人群，望向御剑而立的尘不到。

他白衣胜雪，眉眼依旧清冷，眼底毫无波澜，仿佛眼前这场凌辱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尊俯瞰众生、无悲无喜的神像。

心，一寸寸沉入深渊。

掌心依旧死死攥着那枚朱砂玉。

那是他送她唯一的礼物，也是她如今唯一的念想

身上的伤口再疼，都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她追了尘不到整整五百年，耗尽女娲血脉的赤诚与炽热，想将他从神坛拉下，。

可换来的，却是他一次又一次碾碎她的自尊，将她推入地狱。

眼前阵阵发黑，剧痛与绝望交织，云曦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次日清晨，刺骨的寒意让她猛然惊醒。

刚掀开沉重的眼帘，一声夹杂着雷霆之怒的暴喝便在她耳畔炸响，震得她神魂俱颤。

“云曦，你就是如此忏悔的？！”

视线缓缓聚焦，她的父王居高临下，眼神如淬了毒的冰刃，恨不能将她凌迟，仿佛她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父王厉声下令，两名族人立刻上前，粗暴地拽着她的蛇尾，将她拖进一间阴冷潮湿的灵堂。

青棠的灵位高悬在正中央。

烛火跳跃，映得父王眼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

云曦的唇瓣微微颤抖，那句“我没有杀她”堵在喉咙口，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说过的。

在蜀山，在锁妖塔底，她嘶喊过，辩解过，血泪流尽。

可无人信她。

身上的伤痛早已麻木，心口却像被塞满了浸水的棉絮，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扑通！”

一名弟子狠狠按着她的后颈，将她的额头砸在冰冷的青石砖上。

云曦颤抖着唇，吐出那早已说过无数遍、连自己都觉得麻木的认罪词。

“......青棠，对不起。”

父王却不依不饶，转头看向堂外的身影，语气带着刻意的谄媚：“清微尊上你看，这孽障磕头连地砖都没碰到，根本就是不思悔改！”

云曦撑在地上的手一僵，下意识抬头。

尘不到不知何时已站在灵堂门口，素白云纹道袍衬得他愈发清冽，微蹙的眉头，已然表露了他的不悦。

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席卷全身。

被囚于锁妖塔的一千年，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与反抗之心，面对他的不悦，她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她只能顺从地低下头，再次重重叩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额头瞬间红肿破皮，鲜血顺着眉骨滑落，滴在青石砖上。

周围传来弟子们压抑的哄笑，那笑声像针一样，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哪怕在锁妖塔底，她已磕过千万次头，可此刻，在族人的嘲讽、父王的憎恨、尘不到的冷漠注视下，她清晰感受到心脏被一寸寸凌迟的痛，连喉间也漫上一股腥甜。

恍惚间，她想起了一千年前的那个午后。

她刚与水魔兽厮杀归来，浑身浴血、疲惫不堪，却在半路被青棠拦下。

“妹妹，你以为嫁给清微尊上，就能永远霸占他吗？”

“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我死在你手里，你说，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吗？”

她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却看得云曦头皮发麻。

那笑容，与幼时抢走母后给她做的生辰礼、在她成亲时上穿着红衣故意跌倒在尘不到怀里时，一模一样的虚伪与恶毒！

不等云曦反应过来，青棠突然抽出她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鲜血顷刻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裙摆，也染红了青棠带着得逞笑意的脸。

云曦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她从未想过，青棠会以自己的性命来陷害她。

那日，一向清冷淡漠、心无旁骛的尘不到，第一次拿不稳剑。

他扯断了从不离手的清心铃，从神坛走下，步入红尘。

“云曦，你的余生，都要给青棠赔罪！”

一下、两下、三下......

额头一次次撞击地面，鲜血模糊了视线，也冻冷了她的心。

直到第九百九十九下，她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嗓音嘶哑：“我可以见云暮了吗？”

她抬起头，脸上鲜血淋漓，眼神里满是卑微的乞求。

尘不到看着她这副模样，冷漠的眸底竟竟罕见地闪过一丝不忍，快得如同错觉。

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灵堂中央青棠的灵位上时，那丝波动瞬间消散，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喝了这个，我便考虑让你见他一面。”

一名弟子无声上前，手里托着一黑漆漆的汤药，刺鼻的苦涩味扑面而来。

“这是医仙特制的绝脉汤，喝下去之后，你便再也无法孕育子嗣。”

云曦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尘不到转动手中的清心铃，声音似淬了冰。

“你心性恶毒，不配孕育女娲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