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是在慎刑司。

宫人轮番动用酷刑，说要折磨到我肯向陛下求饶为止。

他们用最下流的字眼羞辱我曾为妓子，以色侍人。

话语中，时提到陛下。

我便知，自己当年为萧衍做的一切，早已被他当作笑谈传遍宫廷。

不知从何而生的固执，也不知在和谁较劲。

铁鞭沾盐，鞭笞见骨。

直至行刑的宫人都力竭了，我亦一声不吭。

不知有谁突然说了句：“这贱蹄子的身子都烂了，唯有这张脸还如花似玉，咱们就毁这张脸，看她怕不怕。”

烧红的烙铁逼近我的脸。

我彻底慌了。

若毁了这张脸，我的复仇将再无可能。

将军也会弃我而去。

“我求饶。”

周围顿时爆发出刺耳的嗤笑：“果然是个靠脸取悦男人的下贱货色！”

我心如刀绞，却只能将这一切死死咽下。

被粗暴地拖到御花园时，萧衍正陪着他的皇后赏花。

满园种尽了我过敏的玉蝶兰。

不过片刻，我裸露的皮肤已泛起大片红肿脓包，狼狈不堪。

内侍押着我，强迫我跪下行礼。

皇后目光扫来，当即用丝帕掩住口鼻，仿佛见了什么污秽之物。

她确实被养得极好，肤若凝脂，云鬓花颜。

连十指都似玉雕般莹润无瑕。

一眼便知是萧衍喜欢的类型。

他旁若无人地同皇后耳鬓厮磨，吻她红唇。

我目中一刺，酸涩涌上鼻尖。

曾几何时，萧衍也为我簪花描眉，夸我好容貌。

不过他从未对我做过任何亲密之举，只说君子止乎礼。

如今想来，他那时是嫌弃我到了骨子里吧。

对爱的人，怎能忍住不动情？

等到他舍得朝我分开目光，却是俊眉一皱：

“何以狼狈至此？”

身旁太监连忙躬身，“陛下，是您昨日亲自吩咐，要慎刑司罚到她认错为止。”

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

我伏跪在地，不住地磕头认错。

“是奴婢辜负陛下隆恩，从此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不敢逾矩。”

我的改口，令萧衍也恍惚了一瞬。

一句奴婢陛下，对当年以夫君娘子相称的我们来说，何等疏离讽刺。

躬身时指尖不慎掠过他龙袍下摆。

“放肆！你这脏东西也敢玷污了圣上？”

皇后掏出丝帕，为萧衍反复擦拭了数十遍，语带嫌恶：“陛下，这等下贱之人，怎配担任太子乳母？”

萧衍呷了口茶，没看我：

“不过是图个知恩的贤名，皇后若不喜，将她打发去浣衣局便是。”

“那我该想想该如何罚她。”

面向我时，她眼含恶毒算计。

我心中一凛，不知这恶意从何而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必须想尽办法留在未央宫。

一步行错，都有命丧黄泉的可能。

我连忙叩首：

“奴婢想起出生那年，正值腊月严寒，院中桃树却一夜花开，村里老人都说此乃祥瑞之兆，主贵子平安。”

“故斗胆请娘娘开恩，允奴婢在太子身边当差。”

皇后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片刻死寂后，她忽然改了口风：

“此人虽粗鄙，倒是个有福气的，我看太子乳母，还是用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