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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宫中无人不知,玉无心爱惨了燕绥之。
在燕绥之中毒失明,太子之位被废,囚禁于养蜂夹道时,她也依旧不离不弃。
连他的生母,先皇后都曾劝她:“绥之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又何必继续吊死在这棵树上呢?”
可她却说:“对我来说,不论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还是中毒失明的冷宫庶人,重要的是燕绥之,而不是怎样的燕绥之。”
十年隐忍蛰伏,燕绥之再度复立太子,并代为监国。
大家都说玉无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可她没想到,他重掌大权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娶尚书之女柳若溪为太子妃。
“被囚禁于养蜂夹道的这十年,是你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孤身边。今日孤复立储君,你会是孤唯一的太子妃。”
玉无心去找了他,想要告诉他,不离不弃陪着他熬过这些年的,是她。
可当时燕绥之只顾着在暖阁里和柳若溪翻云覆雨,她跪在门口,半步不得入。
雪下了一夜,她也听了整整一夜。
原来,这份真心始终未曾落到他心上
宫女满二十五岁便可离宫,望着檐角未融的残雪,她忽然觉得,这困住她半生欢喜的深宫,是时候离开了。
......
康乾二十三年,赵王逼宫谋反,幸有废太子燕绥之力挽狂澜,诛杀其于宣武门外。
帝心大悦,遂复立太子。
十年夺嫡争斗,最后的赢家终究还是燕绥之。
可他重掌大权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娶尚书之女柳若溪为太子妃。。
“被囚禁于养蜂夹道的这十年,是你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孤身边。今日孤复立储君,你会是孤唯一的太子妃。”
本像道影子般无声侍立于他身后的玉无心猛地抬起了头,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细微扭曲的变化。
她自知卑贱,燕绥之的太子妃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是她。
可,为什么偏偏是柳若溪?
十五岁那年,她代替嫡姐柳若溪进宫选秀,落选后成了御花园的洒扫宫女。
那年大雪酷寒,玉无心被年长的宫女欺负,让她一个人清扫完园子里所有的积雪,她被冻晕在梅树下。
就当她以为要死在这儿时,耳边传来脚步碾过厚积雪的轻响。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只见一位金冠玉带,气质尊贵无双的俊美少年,在数十名宫人的簇拥下缓缓停在了她身前。
玉无心当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只记得她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怎么都不放开。
“求您......救救我......”
那是他们的初见。
当时的燕绥之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她是命如蒲苇的卑贱宫女,他们之间,云泥之别。但骄矜至极的燕绥之,竟真的为她驻足。
他居高临下,眼神寒凉如雪。
“救你?那孤能得到什么呢?”
她回了什么呢?不记得了。
只知道醒来时,她已成了东宫的人。
燕绥之依旧高高在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东宫不养闲人,孤救了你,你的命就是孤的了。”
他亲自给她取名“玉无心”,将她培养成最顶级的刺客,成为他手中最锋利、最忠诚的一把刀。
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绝对的忠诚里,悄悄掺进了不该有的妄念。
或许是东宫美女无数,却唯独只她一人能近他的身。
或许是那次她重伤濒死,他对太医下了死令“她活,你们活;她死,你们死。”
又或许是得知被废黜那天,他喝了很多酒,灰蒙蒙的瞳孔里,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指尖挑开衣带,大手覆上那抹白皙滑腻,炽热的呼吸打在后颈,唇舌在她光裸的肩头流连,点点红梅绽放。
外面暴雪肆虐,里面却是无边春色,风月缠绵。
深藏心底的感情,在那刻骤然疯长,从此再也无法拔除。
玉无心深知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从不敢奢望什么,更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思。
她能做的,只有死死藏住自己的情意,这样她才可以一直留在燕绥之身边。
那一晚的意乱情迷,会是她一辈子的不可言说。
可如今,他却要封柳若溪为太子妃。
看着燕绥之亲自给柳若溪喂药,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玉无心只觉得自己的心闷得发疼。
这十年,她为他出生入死,受的伤多到数不清,更曾数次生死一线。
可她没有一次得到过柳若溪这种待遇,她永远都是跪在燕绥之面前,将敌人的头颅奉上。
强忍下心头酸涩,玉无心终究还是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在燕绥之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燕绥之这才舍得施舍给她一个眼神,语带愠怒。
“玉无心,因你伺候不周,害得若溪旧疾发作,你可知罪?”
玉无心垂下了眼,低声回道:“奴婢知罪,甘愿领罚。”
身为宫女,主子要罚她其实不需要理由,她只需要承受。
“罚你五十廷杖,跪在院中领罚。”
判决落下,立刻就有太监将她押到院中,实施杖刑。
“啪——”
第一杖狠狠打在她后背。
她猛地绷紧身体,强压下所有痛呼,死死咬着下唇,直到鲜血淋漓。
一杖,又一杖。
鲜血逐渐浸透了背部,跪着的青石板上,也开始变得血迹斑斑。
第五十杖落下,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太医署的病床上。
王太医眉头紧锁,重重叹了口气。
“玉姑娘,当初你在养蜂夹道为给殿下解毒,让其复明,服下血蛊,将殿下所受之伤悉数转移到自己身上,相当于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伤痛,这极大的损害了你的寿数。”
“如今又被重打五十廷杖,你所剩时日只怕不足半月了......”
“要是你死了,血蛊也会跟着失效。”
玉无心怔住了。
从她胆大包天求燕绥之救她的那一天起,她就知晓,以后她的命再也不属于自己,只属于燕绥之。
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为燕绥之而死,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那荒唐的一夜,让她心里的野草漫了天,再也无法停止生长。
半晌,玉无心才喑哑着嗓子开口:“我还有救吗?”
太医沉重摇头。
玉无心不顾伤体,跌跌撞撞奔至暖阁,跪在门口,重重叩首。
“殿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在养蜂夹道,陪伴您十年,为您服下血蛊解毒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