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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护士被我癫狂的样子吓到了,但更多的是不忍。
“你......你别激动,身体要紧。”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试图安抚我。
“你确定要看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它......它还很小,没有成形......”
我胡乱地点着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确定,我一定要见它。”
护士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拗不过我。
她转身出去,没过多久,端着一个不锈钢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将托盘放在我的床头柜上,掀开了白布。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托盘里,是一团模糊的、暗红色的血肉。
那么小,那么脆弱。
那就是我的孩子。
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它的心跳,还没来得及为它的到来而欣喜,它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从我的身体里剥离。
悲伤和恨意交织在一起,像两把尖刀,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护士连忙抱住我,给我递纸巾,笨拙地劝着我。
“别这样,看开点......”
可她怎么会懂。
这是我被生生剜去的一块心头肉。
我在病床上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嗓子彻底沙哑。
情绪发泄完后,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
我擦干脸上的泪痕,对着护士,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
“我要带它回家。”
护士愣住了。
“带......带回家?这个按照规定是要作为医疗废物处理的......”
“它是我的孩子,不是垃圾!”
我激动地打断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托盘。
护我见我执拗,护士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找来一块干净的白色棉布,小心翼翼地将那团血肉包裹起来,像包裹一个真正的婴儿那样,然后递给了我。
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这个沉甸甸的小包裹。
我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我的身体还没好全,子宫被切除的伤口,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
但我顾不上了。
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抱着我的孩子,一步一步,挪回了那个我称之为“家”的地狱。
从医院到家门口,不过短短几公里的路,我却走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我终于看到那扇熟悉的门时,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眼前一黑,我抱着怀里的孩子,晕倒在了家门口。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身上换了干净的睡衣,床头放着一杯温水。
我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怀里。
空的。
我的孩子呢?
我怀里那个用白布包裹着的孩子,不见了!
我掀开被子,发了疯一样在床上寻找,又冲出卧室,在客厅里翻箱倒柜。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里!”
婆婆被我的动静惊动,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我像个疯子一样,脸上立刻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鬼哭狼嚎的!”
我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睛通红地质问她。
“我的孩子呢?你把我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婆婆被我吓了一跳,用力甩开我的手。
“什么孩子?你睡糊涂了吧!”
“就是我抱回来的那个!用白布包着的那个!”我冲她嘶吼。
婆婆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哦,你说那坨碎肉啊。”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一袋垃圾。
“早就被小修丢到楼下垃圾桶里去了。”
“一团垃圾有什么好看的,带回家里晦气不晦气?”
她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我,用刻薄的语气数落着。
“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也没生下来,我们沈家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沈修害我的母亲不能安葬。
现在,连我被他害死的孩子,也被他弃之如敝屣,丢进了肮脏的垃圾桶。
悲伤和恨意在我胸中炸开。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我疯了一样拽着婆婆的衣领,力气大得她都变了脸色。
“沈修呢!他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婆婆被我癫狂的样子吓坏了,一边挣扎一边尖叫。
“你放手!你这个疯婆子!你想干什么!”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我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逼问。
最后婆婆才极不情愿地吐露了实情。
那天,沈修下班回家,看到昏倒在门口的我,只是把我拖进了屋里,随意地丢在了床上。
他根本不关心彻夜未归的我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我怀里那团血肉,嫌恶地皱起了眉,直接拎出去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拾行李去外地出差了。
我松开了婆婆。
巨大的悲伤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没有再哭,也没有再闹。
整个人冷静得可怕。
巨大的恨意,像藤蔓一样从我心中油然而生,紧紧地缠绕住我的心脏,汲取着我所有的生命力。
我面上却表现得格外平静。
我从婆婆的口中得知,沈修明天才能回来。
时间,足够了。
我走进沈修的书房,那个他视若珍宝、不许我踏足半步的圣地。
我走到那个黑色的骨灰盒前。
赵盈盈。
我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盒身,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抱着骨灰盒,走到了阳台上。
拿出手机,我给沈修发去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果不其然,被他拒绝了。
我又打了一个。
再次被拒绝。
在连续被拒绝三次后,我冷笑一声。
我调整好手机的角度,让它能清晰地拍到我,和我手中的骨灰盒。
然后,我按下了录制键。
我打开骨灰盒的盖子,抓起一把灰白的粉末,对着镜头,扬手一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