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听筒里的忙音，砸碎了顾念念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她没有报警，没有哭。

只是垂眸看着手臂上那道被木刺划开的口子。

血还在流，染红了袖口，落在被强酸腐蚀得一塌糊涂的地板上。

她起身走进卫生间，在镜子里看见一张苍白麻木的脸。

打开医药箱，用棉签蘸着碘伏，一点点清理伤口。

刺痛感传来，很清晰，却又很遥远。

她用纱布，一圈一圈用力勒紧，直到那片红色再也渗不出来。

然后，她开始收拾残局。

她戴上口罩和手套，把那些被毁掉的真丝、金线、碎裂的木架，一片片扫进黑色的垃圾袋。

像是在为她死去的三年，也为她死去的十年婚姻，办一场无声的葬礼。

晨光穿透玻璃，照进空旷的工作室。

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周后，故宫国宝修复成果新闻发布会。

顾念念穿了一袭素雅的莲青色旗袍，站在季清和身边，站在无数闪光灯前。

镁光灯下，她亲手揭开了那方巨大的红色幕布。

宋代缂丝《百鸟朝凤图》。

上百只姿态各异的飞鸟簇拥着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每一根羽毛都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那是她耗时一年，修补复原的国宝。

台下，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

“顾念念老师将与故宫博物院进行深度合作，并正式成立个人高定品牌凤鸣。”

季清和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一个记者高高举起手，问题尖锐而直接：

“顾老师，我们听闻您呕心沥血的个人作品《星河万里图》于一周前被恶意损毁。”

“警方已立案，据说嫌疑人与您的丈夫傅云深先生关系匪浅，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念念身上，带着同情，带着窥探。

她握着话筒，指尖冰凉。

然后，她笑了。

对着镜头清晰而淡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会场后方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

顾念念甚至不用回头。

那个熟悉的身影，疯了一样冲向这里，被几个高大的保安死死拦在门外。

是傅云深。

他隔着人群遥遥望着她，满眼血丝，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与悔痛。

他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被淹没在现场的嘈杂里。

顾念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年，也曾以为会爱一辈子的男人。

如今被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像个可笑的局外人。

他眼中的她，从容，优雅，光芒万丈，仿佛一周前那个倒在血污中绝望求救的人从来不是她。

发布会结束，顾念念转身离开，与他错身而过的视线，没有半分停留。

季清和走在她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傅云深托了很多人，想让我跟你求情。他公司的股价，今天开盘就跌停了。”

顾念念脚步未停。

“白歆月拿到的那个凤穿牡丹的授权，”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因为牵涉恶意商业竞争和刑事案件，评审委员会决定重新审议。”

顾念念终于停下脚步，回头。

隔着熙攘的人群，傅云深还在那里，失魂落魄。

她收回目光，看向季清和，唇角勾起：“告诉他们，不必审议了。”

季清和一愣：“新方案呢？”

顾念念看着前方，一字一顿：“我的新方案将代表凤鸣参与竞选。”

“它叫《涅槃》，凤凰浴火，牡丹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