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香从幼时溺水的噩梦中醒来，病房里空无一人。

十八岁的沈砚白，九死一生救下溺水的苏尘香。

后来沈砚白瞒着大家，偷偷学会了游泳，他说：“我学会游泳了，以后我保护你！”

苏尘香从回忆中缓过神，视线落在包着纱布的脚踝上，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痛。

“你怎么起来了？”护士端着药盘赶到，“你这脚伤口很深，如果不好好养伤，以后会瘸的！”

“你家亲戚在隔壁陪姜同志，需要我帮你把他喊过来吗？”

苏尘香一怔，被湖水灌过的喉咙沙哑无比：“亲戚？”

护士点点头：“就是百货大楼的老板沈砚白呀！没想到你家跟他竟然沾亲带故，运气真好呀！”

苏尘香扯了扯嘴角，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却还是无法遏制地心酸。

护士转头跟同事兴奋地分享。

“沈老板可真疼他对象啊！不仅喂她吃饭，还给她擦脸擦手，这么好的对象，咱们怎么就碰不到一个呢！”

苏尘香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任由眼泪肆虐。

最后一次了，她默默告诉自己。

再次醒来时，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擦脸，是沈砚白。

他的目光温和且平静，手里的动作很轻。

等他看到那张申请表，脸色骤然变冷，抓着苏尘香的手腕质问：“你要去援疆？”

她声音嘶哑，语气极淡：“街道办发的，带回去卖废品，援疆哪里会要我这种人。”

沈砚白眉头渐渐舒展开，甚至都没有反驳一句。

苏尘香抿了抿唇，心里的苦涩比脚踝上的痛楚更让人难以忍受。

其实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

一个捡破烂为生的女人，哪有资格去援疆？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沈砚白身边呢？

头顶一暖，沈砚白的大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抱歉，在公园没来得及救你。”

苏尘香心头泛起密密的酸涩，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异样：“没关系，救姜小姐更要紧。”

沈砚白为她戴上一个发夹，语气温柔：“谢谢你，阿香，你永远这么懂事。”

“不像语嫣，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被宠坏了，我只能先顾着她。”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苏尘香抬头望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反驳。

可最终，那些话被吞回肚子里，她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当一个人毫无道理地偏心另外一个人，何尝不是深爱的表现呢？

而这一切，外婆早就察觉了，甚至临终前再三交代自己要远离。

只怪自己，看不清形势，一门心思飞蛾扑火。

沉默许久，沈砚白再次开口，语气沉重。

“语嫣这次落水，引发了旧疾，需要移植一个肾脏，你昏迷的时候我让护士给你们做了配型，无论血型还是其他数据，都匹配上了。”

苏尘香的脸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沈砚白伸手握住她。

“阿香，就一个肾脏而已，以后你和外婆的生活费我出，好不好？”

苏尘香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对方陌生得可怕。

他凭什么替自己做主？他把自己当什么？

“不好！”

她咬牙吐出两个字，病房里陡然安静下来。

“不好了！”护士推门进来，“姜小姐病情发作，现在立刻需要动手术！”

沈砚白浑身一颤，当即抱起苏尘香就往手术室里冲：“阿香！这是你欠她的！要不是为了救你，语嫣不会落水！更不会旧疾复发！”

“你只是失去一个肾，她失去的是以后乐于助人的善心啊！”

苏尘香如遭雷击：“你胡说什么？明明是她推我入水，你......”

“够了！”沈砚白愤怒地打断她，“我亲眼看到的，你竟然还要撒谎！你怎么变得这么面目可憎！”

愤怒的质问，震得苏尘香心口发颤。

麻药针管缓缓刺入体内，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算了，就当还了当年沈砚白舍命救自己的恩情吧！

这样，自己也能彻底放下一切，安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