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

离婚协议书早已打印好，签上了她的名字，安静地躺在她的包里。

在带着母亲离开前的最后时刻，她去了母亲所在的疗养院病房。

她知道，顾墨寒今天会过来例行公事地查看。

自从上次医院那场羞辱之后，顾墨寒便从家里搬了出去，她已很久未见过他，连同他身边的沈依依。

病房门被推开，顾墨寒见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

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清减了许多。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掠过心口。

他将这不该有的情绪归结于厌恶，语气硬邦邦地砸过去：“有什么事吗？又缺钱了？”

苏暖抬起头，从包里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刚要开口。

“哎呀，这是什么？又是医药费账单吗？”沈依依却突然抢先一步，一把将协议书夺了过去。

她的唇角忍不住扬起，随即又压下。

她假装翻看，实则迅速将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用手指挡住了标题，只露出签名栏。

“墨寒哥，你看，苏暖肯定是又需要钱给伯母治疗了，让你签字呢。”

顾墨寒闻言，脸上不耐更甚，伸手就要拿笔。

苏暖心中一急：“这不是......”

“哦，对了，墨寒哥，”沈依依再次打断。

“我刚才路过看到这附近的苏家老宅园区真的好漂亮哦，我特别喜欢那种风格。反正苏家也没人了，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让苏暖把它送给我当礼物嘛，人家生日快到了～”

苏暖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沈依依。

苏家老宅是她童年唯一温暖的回忆，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沈依依！你休想！”

“墨寒哥，你看她......”沈依依立刻委屈地扁嘴，眼圈说红就红。

“我只是喜欢那房子而已，她那么凶干嘛......而且，她之前把我推倒，差点害我受伤，难道不该补偿我吗？”

顾墨寒看着苏暖，心底那丝因她消瘦而起的异样感再次浮现，却很快被沈依依的哭诉声压了下去。

“依依喜欢，就给她。”

“顾墨寒！那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不能......”

“我不能？”顾墨寒嗤笑一声。

“苏暖，想想你妈的呼吸机，想想后续的治疗费。你给，还是我立刻让人停掉这里所有的费用？”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扎进苏暖的心脏。

沈依依得意地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房产转让协议，扔到苏暖面前：“签吧，苏暖。一套房子换你妈妈的命，很划算呀。”

苏暖看着病床上依靠仪器维持生命的母亲，又看看眼前这个她深爱却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全身的血液都冷透了。

她颤抖地拿起笔，在那份转让协议上，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依依迫不及待地抢过协议，满意地看了看：“墨寒哥，还是你对我最好了。那这个医药费的单子，你也快签了吧，签完我们赶紧走，这里消毒水的味道好难闻。”

顾墨寒被催得烦躁，看也没看，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吧。”

顾墨寒搂住沈依依的腰，再无一丝留恋，转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的刹那，顾墨寒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底最深处，忽然泛起一丝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彻底碎裂、流失。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快得抓不住，随即被沈依依的娇声软语和门外走廊的嘈杂所淹没。

而苏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母亲床前。

许久，她站起身，颤抖着收好那份用苏家老宅换来的离婚协议书。

然后，她拨通了电话：

“薇薇，帮我安排转院和机票。我们今晚就走。”

夜色深沉，一架航班划破夜空，飞向遥远的大洋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