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耳边是打印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办公室的空调开得有点冷，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那套熟悉的灰色职业套装——这是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买的，为了参加公司那次决定命运的晋升考核。

而今天，正是考核前一周。

“林薇，你发什么呆呢？”

苏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端着咖啡杯，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这个我前世最好的闺蜜，后来在我每一份工作的背调电话里，笑着对HR说：“她啊，能力一般，人也不怎么合群。”

我捏紧了手中的笔。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台“技能速成贩卖机”出现在我们部门休息室时，所有人都以为是个恶作剧。直到有人按下按钮，真的在半小时内掌握了需要三年经验才能精通的编程语言。

【危机公关大师】【谈判专家速成】【数据分析之神】【PPT美学天花板】【高效时间管理术】【过目不忘记忆术】【人脉网自动生成】【演讲感染力MAX】【逻辑思维强化剂】......

每一个标签都闪着诱惑的光。

只有我，绕着那台机器转了三圈，在背面发现了那行小字：

【所有技能有效期仅限本次晋升考核期间。】

【副作用警告：技能反噬可能导致对应能力永久退化，请谨慎选择。】

我好心劝大家，这是饮鸩止渴。

同事们在我的劝说下，放弃了走捷径，凭借真本事参加了考核。结果那年公司架构调整，晋升名额砍了一半，我们部门只有三个人升了上去。

几年后，混得不如意的同事开始抱怨：

“要是当时用了技能速成，我现在早就是总监了！”

“那点副作用算什么？能比一辈子当基层更难受吗？”

苏婷趁机在同事群里造谣：“林薇自己偷偷用了‘谈判专家’技能吧？不然怎么跳槽去的那家公司工资翻倍？”

从此，我每份新工作背调时，前同事们都会“如实反映”：林薇喜欢抢功、团队协作差、职业道德存疑......

而我的未婚夫陈默——他也是当时的同事之一——在连续三次升职失败后，开始把一切不如意归咎于我。

“要不是你多嘴，我用了‘逻辑思维强化剂’，现在早就是项目负责人了。”

他在酒吧买醉时，“偶遇”了总在朋友圈发精致下午茶的苏婷。两个失意的人抱团取暖，最后取暖到了床上。

我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他们约我去爬山。

“薇薇，我们想当面跟你道歉。”苏婷在电话里哭得情真意切，“我和陈默都后悔了，我们毁了你的职业生涯......”

山崖边的风很大。

陈默的手按在我背上时，我还在傻傻地以为他是怕我站不稳。

再睁开眼，我回到了二十五岁。

技能速成贩卖机刚刚出现在休息室，同事们正围在旁边，既好奇又不敢轻举妄动。

“这要是被HR发现作弊，开除都是轻的，行业拉黑怎么办？”

“这东西哪来的？不会是竞争对手做的局吧？”

只有苏婷满不在乎地戳着屏幕：“没写价格就是免费。晋升名额只有五个，我们部门十五个人，赌一把呗。”

她亲昵地搂住我的肩：“薇薇，你觉得呢？”

前世，我就是在这时开了口。

“免费的往往最贵。大家凭实力竞争不好吗？”

同事们被我说服了，纷纷回到工位继续苦啃考核资料。

后来......

我压下翻涌的记忆，从苏婷臂弯里轻轻抽身。

“每个人都是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责任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尊重所有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