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东宫的马车里，地方不大，晃晃悠悠的。

太子靠在一角，似乎已经睡着了，面色依旧惨白，身上那股常年不散的清苦药味，在这密闭的小空间里显得更浓了。

沈凝雪坐在他对面，一开始还勉强维持着关切的表情，但很快便装不下去了。

她大概真觉得我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

她用手帕虚掩了下口鼻，嫌恶道：“这药味真是难闻，沾上了就洗不掉似的，晦气。”

太子似乎睡沉了，没什么反应。

沈凝雪也不再看他，脸上只剩下毫不掩饰的疲惫和厌烦。

到了东宫，沈凝雪立刻恢复了太子妃的端庄模样，吩咐宫人小心把太子送回寝殿。

按理说，太子病情反复，她作为太子妃，自然要侍奉跟前。

但她没有，而是去了偏殿休息，让我留下来照顾太子。

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太子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我走过去，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非常。

恐怕是宴席上劳神，又吹了风，引发了热症。

我打了温水来，用细布浸湿，给他擦拭额头和脖颈降温。

又去小厨房，用现有的药材熬了点清热散郁的汤水，喂他喝下去。

太子一直昏睡着，眉头紧锁，偶尔会含糊地呓语两句，听不真切。

我坐在脚踏上一直守到后半夜，太子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凝雪听到动静，连忙从偏殿过来，脸上是精心调整过的担忧的表情：“殿下，您可吓坏臣妾了。”

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太医来看过了，说您是累着了，一定要好生静养。您觉得怎么样？还想吃点什么吗？”

太子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声音沙哑：“无妨，辛苦你了。”

沈凝雪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您好好歇着，妾身明日再来看您。”

她像是完成了一项必须的任务，交代完，便准备离开。

我也跟着起身，准备送她出去。

刚一起身，我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是太子。

他的动作很突然，但力气不大。

沈凝雪已经转过身去，没看到这个细微的动作。

我心头一跳，没敢动，依旧保持着低头顺从的姿势。

太子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塞进我手心。

东西不大，边缘圆润，像是一块玉佩。

紧接着，他的指尖在我摊开的掌心，极轻的写了个三字。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松开了手，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昏迷中的无意识动作。

沈凝雪走到门口，似乎察觉我没立刻跟上，回头不耐地催促：“梨棠，磨蹭什么？还不出来！”

我连忙应声，握紧了掌心那块带着他体温的玉佩，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