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决摸索着向前走，然后，他不小心碰到了桌沿。

木盒翻倒。

玉镯滚落出来，在灯光下划出一道脆弱的弧线，摔在地上。

“啪——”碎了。

三四截，散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一起散落的，还有母亲的照片。

我还没反应过来，苏云歌已经冲了过去。

不是冲向那些散落的碎片，而是冲向沈明决。

“明决！你没事吧？”她双手急切地在他身上摸索。

“有没有划到？伤到没有？我看看——”

沈明决装作地往后缩了缩：

“没、没事......云歌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云歌猛地转头，那双总是对我温柔含笑的眼睛此刻烧着怒火。

“顾言希！你把这些破烂放这里干什么？！”

我僵在原地。

看着地上的玉镯碎片，看着母亲的照片被她踩在脚下。

看着她扶着沈明决时那种全然的紧张和心疼。

“那是——”我喉咙发紧“我妈的遗物！”

“人都死了多少年了！留着也不嫌晦气。”她声音尖利。

“是不是吓到了？不怕不怕，姐姐在这儿。”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拍他的背，像哄孩子。

我看着苏云歌，看着她为了他，把我的底线、我最后那点念想，踩得粉碎。

胃里翻涌起剧烈的恶心感，我咬住后槽牙，咽下那股想吐的冲动。

“心心。”她头也不回地喊。

“去拿扫帚来，把这些垃圾扫了，别扎到沈哥哥。”

心心跑进来。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地上的碎片，小声说：

“爸爸，你又把东西乱放......都伤到沈哥哥了！”

苏云歌扶着沈明决往客厅走，经过我身边时。

她声音冷得像冰：

“顾言希，那一千万，三天内准备好。”

“还有，明天找人把这书房收拾了。这些晦气东西，早该扔了。”

她走远了。

我慢慢蹲下来，一片一片捡那些“垃圾”。

有一块碎玉很锋利，割破了手指。

血渗出来，滴在母亲的照片上。

照片里，她抱着三岁的我，在公园的樱花树下，笑得很开心。

我用手擦了擦。

血渍晕开了，把她的笑容染得模糊，就像这十年。

也被染脏了，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妈，你放心，以后......

我不会再为他们无条件付出了。

转身的时候，我看见沈明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低着头，嘴角有一抹来不及收起的笑。

我看着天花板上细微的裂痕，是去年装修时留下的。

苏云歌当时抱怨了很久，说我不上心，连装修都让她操心。

她说：“顾言希，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个家当家？”

现在我知道了。

这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一地的碎片。

我打开手机，林律师三个小时前回了消息。

【顾总，文件都收到了，您签个字，后面的都交给我们了。】

【还有沈明决那个事已经调查清楚了。】

我打字【好。】

挂断电话，我走到窗前。

看着屋外的阳光，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