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心思，刚要坐下。

却发现他们留给我的，只有桌角那个连腿都伸不直的位置。

眼前还只有一盘隔夜菜。

“妈，这菜怎么回事？”我指着那盘菜问。

我妈正忙着给孙子剥虾，头都没抬。

“怎么了？这是专门给你热的，你在外面大城市吃腻了，回来吃点青菜不正好清理肠胃吗。”

“再说，今天这么多菜，剩菜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大嫂嘴里嚼着排骨，含糊不清地帮腔。

“就是，元旦呢，你连个红包都不给侄子包，吃点剩菜怎么了？”

二嫂也满口讽刺。

“人家大城市都流行吃素养生，妈这是为你好，怕你吃多了不消化。”

我看着那盘剩菜上的油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就是我的团圆饭。

是我一腔热情，驱车一千公里赶回来要吃的饭。

我咬咬牙，刚想说话。

下一秒，大侄子从嘴里吐出一个吃过的虾壳扔到我面前。

还嬉皮笑脸地朝我做了个鬼脸。

“姑姑是想吃肉吗？那我把这个给你，让你尝尝。”

话落，全桌人哄堂大笑。

看着那块沾着口水的虾壳，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往头顶。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掀翻桌子时，一直沉默的大哥却突然站了起来。

“够了！”

他黑着脸，一脚踹在大侄子椅子上。

“谁教你这么没规没矩的？那是你亲姑！赶紧道歉！”

紧接着，又转头训斥大嫂：“你也跟着瞎起哄，还不给小妹倒杯水！”

我鼻头一酸，扣着桌沿的手指慢慢松开。

可随后，他话锋一转。

“妹啊，哥跟你商量个事。”

“小强马上就要成年了，你前几年买的那套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过户给小强当婚房吧。”

见我不说话，他夹了一只虾放进我碗里，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反正你迟早嫁人，比起便宜外人，不如留给你大侄子，也算你这个当姑姑的一点心意。”

我看着盘子里的肉，心里那点暖意结成了冰。

“凭什么？”

“凭我是你妈！”

没等他说话，我妈把碗摔到我眼前，饭粒溅了我一身。

“凭你是我生的，你要是不给，就是不孝！”

大哥见状，也冷下脸：“你不给房也行，那咱们就算算，从小到大供你吃供你喝，花了家里多少钱？”

“少说也有一百万吧，拿不出一百万，这房子你必须过户！”

“算账？”

我气极反笑，站起身。

“好，那就算算。”

“大二那年，我打工赚的学费被妈要走给大哥你还了赌债；家里修房我出了十万；前年妈做手术，三十万全是我的积蓄。”

我抬手指着家里东西。

“这个家里的电视、冰箱、空调，还有你身上这件三千块的皮衣，哪一样不是我买的？”

“你们养我？从初中开始我就捡瓶子凑学费，高中大学全是奖学金，到底谁养谁！”

“想让我赔抚养费？好啊，先把我这些钱都吐出来再说。”

我越说声音越高，屋里却逐渐寂静。

大哥张着嘴，蠕动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气氛僵硬到极点。

就在我想一走了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急刹声。

刚才还在生气的我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来了！贵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