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琛捂着明子骞口鼻，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不说话没人质疑你哑巴！！”

明子骞一脸无辜地挣扎，“呜呜呜！！”

包厢内气压陡然降低，空气变得湿冷粘稠，空调运作的轰鸣声变得震耳欲聋。

裴昀深端坐在沙发中央，眼眸晦涩地凝视明子骞，轻笑，“假货，正主？”

明子骞终于回过味儿来，意识到气氛不对，他谨慎抬眸，被裴昀深刀子一般锐利的视线割得头皮发麻，后背发紧。

刚才还拦着他的钟琛，识相地松开他，溜到一边，当隐形人。

“谁是假货？”裴昀深躁郁地搓着眉尾，语气阴沉，“谁是正主？”

明子骞咽了咽口水，朝钟琛投求救的目光。

钟琛眉尾微挑，无所事事地摸着皮质座椅，小声嘟囔，“这座椅还不错......”

轰隆！

裴昀深冲着桌角踹了一下，实木桌角瞬间开裂，摇摇欲坠。

桌上的甜品小食全抖落在地，刚才明子骞切好的蛋也砸在地板上。

九层大蛋糕咕咚一声，黏腻地砸向真皮座椅。

“说啊！”裴昀深眉眼透着匪气，浑身裹挟着杀意，“我是假货？裴彦那个私生子是正品！？”

明子骞腿一软，差点就跪下去了。

钟琛眼疾手快伸出一只脚挡在明子骞小腿前，冲他使眼色。

明子骞终于机灵了，转身趔趄地逃跑，“深哥对不起！我让后厨重新做一个蛋糕！！”

包厢门摇摇晃晃，彰显着明子骞的慌乱。

裴昀深眸色郁然地盯着地上的蛋糕，下颌紧绷，指甲嵌进掌心。

“钟琛，你也这么想吗？”

钟琛叹了口气，“深哥，你也知道，明子骞那小子刚成年没多久，说话不经过脑子，不是故意的。”

咚！

裴昀深又踹了一脚桌腿。

这次桌腿彻底报废。

钟琛浑身一凛。

“深哥，裴彦不过是你大伯的私生子，况且他现在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裴氏集团副总裁，他的存在就是辅佐你，连他当初被接回裴家也是为了给你找一个助手，他怎么可能是正品？你一回来就担任裴氏执行总裁了，你才是正品！当初是姜雾有眼不识......”

“行了！”裴昀深厉声打断他，躁郁地搓着眉尾的刀疤，“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钟琛立即噤声。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如紧绷的弦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断裂了。

不知过去多久。

“钟琛。”裴昀深嗓音沙哑，“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我让人送你。”钟琛起身，伸手要去扶他。

“嗯。”

包厢门当的一声被撞开，门板被压在墙上凿出个坑儿。

明子骞扶着把手大口喘气儿，结巴道：“深......深哥！我在......在后厨看到姜雾了！”

钟琛嘴角一抽，小心侧眸，观察裴昀深。

见到他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儿。

却没看到裴昀深藏在身后握紧的拳头。

“行了。”钟琛连忙一把扯过明子骞，“求你别说话了！以后不要在深哥面前提起她！”

明子骞鹌鹑似的咽了咽口水，小声嗫喏，“对不起......”

裴昀深没看他，语气平静，“行了，以后记住就行了，我回去了。”

钟琛跟上。

“不用送。”裴昀深阻止道，“你俩继续玩。”

裴昀深走远后，钟琛和明子骞对着一室狼藉面面相觑。

“怎么玩？”明子骞指着断了腿的实木桌子，“玩拼接游戏吗？”

钟琛拍了下他的头，“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

另一边，裴昀深站在酒店后厨，脚边昂贵的白色羊毛地毯被血色染红，刺眼夺目。

里面传来吆喝声，“好了！今晚工作完成！都下班吧！工资明天结算！”

裴昀深眼眸微顿，动作利落地转身隐入拐角，轻松藏匿气息。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又局促。

“那个......能不能现在结算薪资啊？我比较急。”

“啊？现在晚上九点了，酒店财务下班了，得等明天。”

“可......”

“算了，看你是裴副总介绍来的人，做事儿也老实本分，我现在先私人转你，明天去报财务。”

“谢谢！谢谢！”

“不用，不用，我帮了你，你可要在裴副总面前多多推荐我，以后宴会酒席啥的，都找我啊！”

裴昀深垂眸，讽刺地盯着手心被自己掐出的伤口。

鲜艳的浓稠的血顺着骨节往下滴落。

后面姜雾和那人还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

只知道左耳响起轰鸣声，疼痛顺着耳膜穿透每一根血管，肆意霸凌他全身的毛孔，将他折磨得眼尾猩红。

裴昀深颤抖地捂着左耳，手心里猛然涌出一抹温热，鼻尖的腥气更重了。

他冷漠地盯着掌心多出的血迹，分不清这是手心伤口的血，还是左耳流出的血。

他从边境回来，是因为最后一次任务中，一着不慎，左耳聋了，被迫退役回国。

为他安全着想，全面封锁消息，连裴家人都不知道他左耳有疾。

裴昀深嘴角微勾，拳头不要命地砸向左耳，企图通过外力的打压将轰鸣声除去。

耳畔的钝痛让他清醒几分。

“姜雾......”裴昀深低声喃喃，“真是好样的！”

不愿意为了钱留在他身边当替身，倒是甘愿为了裴彦在酒店做后厨。

呵！

他和五年前一样，像个笑话。

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迹，一边打电话吩咐蔚壶将后厨门口的血迹清理干净，一边灵活避开监控，朝停车场走去。

“裴大哥，今天谢谢你。”姜雾拽着背包，一脸为难地，“这么晚了，不用送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裴彦绅士地打开车门，“对啊，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还是我送你。”

姜雾踟蹰地后退半步，“真的......”

“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冷血的老板，罔顾员工安全？”裴彦一手搭在车门上，语气轻松地调笑，“你要让我做这种坏老板吗？”

姜雾抿唇，没再执着，小心翼翼上了车，冲他微微颔首，“谢谢裴大哥。”

“不用。”裴彦合上车门，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

车尾气砸向地面，另一辆黑色越野，在夜色里悄然尾随。

喊裴彦裴大哥？喊他裴少吗？

划分得真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