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天，大雪纷飞。

大院里落满了雪，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家家户户都在包饺子，热气腾腾。

周睿家却是冷锅冷灶。

彩电卖了，冰箱卖了，连煤球都被我锁起来了。

屋里寒气逼人。

婆婆裹着棉被在床上骂着。

“那个杀千刀的林婉，想冻死老娘啊！”

“怎么还不回来做饭？饿死人了！”

周睿坐在冷板凳上，肚子咕咕叫。

他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闹两天脾气就回来乖乖做饭。

可这次，直到天黑，我也没出现。

宁昭缩在周睿怀里瑟瑟发抖。

“睿哥，嫂子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

“要不你去接接她吧，我好饿......”

周睿面子上挂不住，梗着脖子。

“接什么接！惯的她毛病！”

“她肯定躲在门口等着我去求她呢！”

“走，出去看看，我就不信她能熬得住！”

周睿拉着宁昭，裹着军大衣出了门。

大院门口，几个邻居正在扫雪。

见周睿出来，都停下动作看笑话。

“哟，周干事，这是去接媳妇啊？”

“听说林工把家都搬空了，你这年怎么过啊？”

周睿黑着脸，没搭理他们。

他一眼就看到了提着箱子站在路边的我。

我穿着一件呢子大衣，围着那条本来要送给他的新围巾。

周睿眼睛一亮。

“林婉！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走！”

“赶紧跟我回去做饭，妈都饿坏了！”

“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以后别再闹了。”

他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拉我的箱子。

宁昭跟在后面，穿着我扔掉的那件棉袄。

那是我的衣服，她捡了回来，脸上满是得意。

“嫂子，快回家吧，睿哥都急坏了。”

我后退一步，躲开周睿的手。

“谁说我要跟你回家？”

“我在等人。”

周睿愣住了，随即嗤笑一声。

“等人？等谁？你那个乡下老娘？”

“除了我，谁还要你这个破鞋？”

话音刚落。

一道车灯光束破开风雪，直射过来。

一辆轿车停在我面前。

车头的红旗在雪中飘动。

红旗轿车。京A牌照。

周睿嘴巴大张着，愣在原地。

紧接着，一个身影走了下来。

顾城。

京城顾家的小公子。

那个周睿连在他面前递烟都不配的大人物。

也是我的青梅竹马。

顾城无视了周睿和宁昭，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带着体温的大衣瞬间包裹了我，驱散了寒意。

“婉婉，我来接你回家。”

“抱歉，雪大路滑，来晚了。”

周睿僵在原地。

“顾......顾少？你们......你们认识？”

“认识二十年了。”

“怎么，你有意见？”

周睿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我转身上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隔着窗户，看了周睿最后一眼。

就在这时，厂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

那是晚间新闻广播。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关于撤销周睿同志去市里进修资格的决定。”

“经厂委研究决定，”

“由总工林婉同志顶替该名额。”

“即日起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