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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残影溯源,生前受虐
井底传来三声轻敲。
晏无邪蹲在井沿,指尖还沾着那点暗红。她没动,只将照魂镜翻转过来,边缘抹上血迹,低声说了一个字:“溯。”
镜面泛起波光,画面浮现。
张氏吊在灶房屋梁上,绳索勒进脖颈,脚尖离地半寸。她双眼外凸,嘴角渗出黑血,舌头肿胀发紫。镜头缓缓推进,落在她右手——五指蜷曲如抓,指甲缝里嵌着碎布和皮屑。
画面一转,王麻子背对尸体烧纸钱。火盆摆在堂屋正中,他一边撒纸一边低语,声音模糊不清。风吹起他右袖,露出小臂。
一道金色纹路盘绕其上,形似蛇缠骨,末端隐入衣内。纹路微微鼓动,像是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有血珠从纹中渗出,滴入火盆,火苗骤然变蓝。
晏无邪盯着那道咒文,手指在镜缘划过。画面定格。
她收起镜子,站起身。
鬼差从村口跑来,喘着气:“大人,祠堂那边说......没人敢碰这口井,更别说掘土了。”
晏无邪没看他,只问:“王麻子住哪?”
“村东第三户,土墙塌了一角的那间。”
她点头,抬手取下发间玉簪。判厄笔握在手中,笔尖朝下。她闭眼片刻,手腕轻转,在空中虚划三道符印。
笔尖微颤。
一股浊气自村东涌来,混着腐味与焦香。那气息贴着地面爬行,绕过几间破屋,最终停在王麻子家门口。它不散,也不退,像被什么东西困住。
晏无邪睁眼,冷声说:“非疾而终,非善而亡。执念源于虐杀,死状合于血祭前置之仪。此人,非法度可容。”
鬼差低头:“可......地府律令......”
“我知道。”她打断,“阴官不得擅断阳人罪责,需实证或天律授命方可介入。”
她看向井口:“但现在,我以渡厄司主簿之职,下令掘井。”
“若真有尸骨......怕是惊动全村。”
“那就让他们都听见。”她说,“听见一个母亲最后的声音。”
鬼差不再多言,转身去传话。
晏无邪站在原地,右手慢慢抚上腰间香囊。香囊比之前更烫,像是里面有炭火在烧。她解开系带,掀开夹层。
那根朱砂丝带正在发红,颜色由浅渐深,仿佛被血浸透。她不动声色重新封好,系回腰间。
这不是普通的镇魂香囊。
它是渊隙感应器,是陆司主亲手交给她的东西。当年她入司时,他说:“你母亲的事,我不便多提。但这个,你带着。”
那时她不懂。
现在她懂了。
香囊发热,说明附近有幽冥裂隙波动。而这口井,正是裂隙出口之一。
她蹲下身,再次看向井沿。那道暗红痕迹正在缓慢消失,像是被什么力量吸走。她伸手触碰,指尖传来轻微刺痛,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她收回手,掌心多了一个小红点。
血不是干的。
是刚渗出来的。
她抬头望向村东方向。
王麻子的屋子藏在枯树后,屋顶塌了一角,瓦片歪斜。没有灯光,也没有动静。但那股浊气还在那里,缠在门框上,迟迟不散。
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家宅。
那是祭坛。
张氏不是自杀。
她是被当成祭品杀死的。孩子落井是开始,她吊死是仪式完成。而王麻子,是执行者。
她站起身,走向村东。
鬼差追上来:“大人!您要去哪?”
“查证。”
“可掘井令才下,村民还没动手......”
“我不等他们。”她说,“我要亲眼看看,那间屋子里藏着什么。”
路上遇到两个躲祠堂的村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女人抱着孩子,男人手里攥着一把桃木钉。
见她走来,男人想说话,又不敢开口。
晏无邪停下:“你们见过王麻子今晚出门吗?”
男人摇头:“没......自从李家媳妇死后,他就关着门,谁也不见。”
“他烧纸钱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是半夜......有人听见动静,但不敢去看。”
她点头,继续往前走。
快到王麻子家门口时,她停下。判厄笔仍在手中,笔尖微微偏转,指向门缝。
里面有一股拉力。
不是风。
是吸力。
她在门前站定,抬手推门。
门没锁。
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火盆还在,灰烬未冷。地上画着一圈符纹,已被踩乱。供桌上摆着两块灵牌,一块写着“先妣张氏之位”,另一块空白。
她走近供桌,伸手摸那块空白灵牌。
指尖传来湿意。
翻过来看,背面用血写着三个字:等我。
她放下灵牌,转向灶房。
门虚掩着。
她推开门。
梁上绳索还在,垂下来半截。下面放着一张矮凳,凳脚断裂。她抬头看梁木,发现上面刻着细密纹路,不是天然裂痕。
是符。
她取出判厄笔,在空中轻点。笔尖感应到符纹脉络,自动连成一线。
图案显现——一口井,井底伸出无数手臂,抓向水面。
这是“招魂引”。
专用于召唤含怨而死者的残识,使其滞留人间,成为祭品养料。
她收回笔,转身走出灶房。
回到堂屋,她再次看向火盆。灰烬中有未燃尽的纸片,上面残留半个印记——是一只眼睛,瞳孔位置嵌着血玉。
她认得这个标记。
血祭邪术师用的图腾。
她终于确定。
这不是普通的家暴致死案。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邪术献祭。张氏母女是祭品,王麻子是执行者,背后还有更高层级的操控者。
她走出屋子,站在门口。
鬼差迎上来:“大人,村民不肯掘井,说要是动了井,会惹祸上身。”
晏无邪看着他:“那你去。”
“我?”
“你是鬼差,奉命行事,不怕报应。”
鬼差犹豫:“可......我没工具......”
“用手挖。”
鬼差愣住。
“明天午时前,我要见到那孩子的尸身。”她说,“不然,你就别回渡厄司了。”
鬼差咬牙,转身往井边跑。
晏无邪站在王麻子家门口,没有离开。
她把判厄笔插回头发,左手按在香囊上。热度没退,反而更甚。朱砂丝带的颜色已经接近深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裂隙正在扩大。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鸡鸣,天边泛白。
她站在土屋门前,目光落在门框上那团浊气。
它突然剧烈扭动,像被什么撕扯。
然后,一点点沉入木缝,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