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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驸马的落幕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为首之人一袭月白色襦裙,周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疏离,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不染尘埃,与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谄媚至极的狱卒。
李锦纾走到狱室前,身后的狱卒连摆上一张铺着锦垫的椅子,而后识趣地离开。
李锦纾从容落座,指尖轻轻搭在椅扶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牢房内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狼狈模样。
林婉柔见她这般高高在上、光彩夺目的样子,一股刻骨的恨意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可下一秒,求生的本能便压过了一切。
她踉跄着扑到铁栏前,声音凄厉又卑微,苦苦哀求道:“公主殿下!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认不清身份那样对您,不该听信苏文昭的鬼话!但我真的全然不知他的谋算啊!若我知道,一定会拼命阻止他的!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不对,奴婢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这声音实在尖利刺耳,李锦纾微微蹙眉,抬手轻轻一挥,春桃立刻会意,招来远处的两个狱卒。
两人当即打开牢门,不顾林婉柔的挣扎与哭喊,粗暴地捂住她的嘴,将她拖拽着带走了。
牢房里顿时清净下来,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苏文昭缓缓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破烂的衣衫,眼神复杂地看着李锦纾。
他在原主面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放低对原主讨好,心里也是带着不耐与轻蔑。
这两日被关在天牢里,他早已想通了前因后果。
自己如今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这个他一直以来都认为愚蠢、痴恋自己、可以随意拿捏的蠢货公主。
他莫名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李锦纾的目光太过平静,也太过居高临下,他忍了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公主今日屈尊降贵,想必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李锦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只是未达眼底。
“苏文昭,你一向自诩聪明过人,怎么连这般显而易见的事情,都要亲口说出来,自取其辱呢?”
苏文昭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公主已经欣赏够了,就早些离开吧。”
“不急。”李锦纾轻轻摇头,指尖在椅扶上轻轻摩挲着,“本宫今日前来,是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苏文昭挑眉,有些讥讽:“哦?没想到还有神通广大的公主不知道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李锦纾并不在乎丧家之犬的冷嘲热讽,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她幽幽地看着苏文昭,语气轻的像一阵风:“苏文昭,你与我成婚三年,这三年里,你可曾有过一丁点喜欢过本宫?”
听到这个问题,苏文昭的目光骤然一闪。
他愣了片刻,随即缓缓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遮住了他的表情。
下一瞬,竟有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缓缓抬起头,眼底泛红,眼神里充满了隐忍与悲伤,注视着对面的李锦纾,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殿下,我与你成婚三年,那些相处的过往,难道都是假的吗?你难道真的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我出身寒门,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子,自小便背负着全家的期望。我寒窗苦读十余年,好不容易才考中功名,有了出头之日,眼见着就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又遇上了此生挚爱。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手掩住脸,肩膀颤抖得愈发厉害:“可......可这三年来,我们一直没有孩子。我是苏家的独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苏家绝后啊!我也是万般无奈,才动了歪心思。我只想着,等林婉柔生下孩子之后,就能给苏家一个交代。到时候,我把孩子交给殿下来抚养,再把林婉柔远远打发走,我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回到以前那种平静幸福的生活了.....”
他说的实在动情,动情到李锦纾叹了口气:“苏文昭,本宫忽然觉得,你当初不该去考科举,倒是应该去戏班子里做个戏子。”
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冰水,苏文昭掩着脸的手猛地一顿,哭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放下手,脸上的悲伤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与疯狂。他死死盯着李锦纾冷凝的脸,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他突然像是彻底破防了一般,疯狂地冲到铁栏前,双手死死抓住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青筋暴起,“你为什么不能一直蠢下去!为什么要像个妒妇一样,容不下我找其他女人!不就是一点钱财吗?你身为嫡长公主,身份尊贵,坐拥无尽财富,哪里缺这点小钱?我用你一点怎么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为了我的前途,安安稳稳地做我的正妻,然后乖乖去死不好吗?!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切!?”
看着他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李锦纾什么也没说,缓缓站起身,带着脸气的通红,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个贱人的嘴的春桃离开了。
身后传来苏文昭疯狂的怒吼:“李锦纾!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着你来下地狱陪我!”
李锦纾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到走出天牢,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她才微微侧过头,体内原主残留的最后一丝执念,终于完全消散。
高高在上的驸马爷沦为阶下囚,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这样的戏码最是吸引百姓。刑场周围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议论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李锦纾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此刻正坐在公主府的书房里,翻查着内务府送来的宫宴备办清单。
两年前,皇帝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宠幸了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皇帝一时兴起,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对这名宫女一发不可收拾,宠爱有加。
短短两年时间,不顾朝臣与后宫众妃的反对,接连将她从宫女开始晋升,最后册封为妃,还特意赐了“宸”字作为封号。
皇后起初并未多将这位宸妃放在眼里,毕竟皇帝一时新鲜的时候多了去了,可去年秋天的东猎,宸妃奋不顾身为皇帝挡下了此刻的致命一击,太医当场断定她伤了根本,此生再无缘子嗣。
皇帝感念宸妃的救命之恩,又心疼她无法生育,竟直接下旨,将已经成年的四皇子过继到宸妃名下。
在此之前,四皇子因为其生母身份低微,且在他年幼时便已病逝,一直备受冷落,几乎被皇帝遗忘。如今有了宸妃这层靠山,又得了皇帝的关注,四皇子的地位瞬间水涨船高。
皇帝对宸妃的宠爱日盛,对皇后也愈发冷淡。后宫里哪有省油的灯,皇后为了维护太子和自己的地位,可谓是心力交瘁。
所以苏文昭构陷李锦纾的事情知道尘埃落定后,皇后才得知了消息。
愧疚于这几年对女儿的忽视,深怕她会因此伤心难过,于是为了给李锦纾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皇后便将自己即将到来的生辰宴筹备事宜,全权交给了李锦纾来处理。
“殿下,”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声音也放得极轻,“方才宫里传话来,太子殿下与四皇子的车队已经抵达京城了。此次荆江水患,两位皇子赈灾有功,表现出众,陛下龙颜大悦,特意下旨,今晚在御花园举办接风宴,宴请文武百官。”
李锦纾放下手中的清单,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知道了。”
春桃见她神色疲惫,心中十分心疼,主动走到李锦纾身后,为她按摩着酸胀的太阳穴,一边按摩,一边试图让她开心一点:“殿下,这次赈灾,太子殿下可是立了大功呢!陛下在朝堂上特意嘉奖了太子殿下。而且公主与太子殿下许久未见,想必太子殿下此次从荆江回来,也带了许多当地的稀奇玩意儿给公主呢。”
李锦纾闭着眼睛,任由春桃轻柔地按摩着,指尖传来的力道恰到好处,缓解了几分疲惫。
终于回来了吗。
她轻轻睁开眼,目光落在窗外,庭院里的花木在阳光下郁郁葱葱,一派祥和景象。
人家都把手伸到面前了,不回敬一下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这场游戏比商场还要有趣,李锦纾已经从里面找到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