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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顾淮之睡在客房。

因为他说主卧里全是我的味道，让他作呕。

沈瑜倒是没有留宿，毕竟还没离婚，她还要维持那副知书达理的人设。

送走沈瑜后，顾淮之给糖糖讲完故事，把她哄睡着。

然后他走到了玄关。

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手里拿着一瓶冰水，仰头灌了一大口，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的我。

几个小时过去了。

我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林婉。”

顾淮之用脚尖踢了踢我的小腿。

“差不多行了。”

“糖糖都睡了，你还要演给谁看？”

没动静。

顾淮之的耐心耗尽了。

他蹲下身，一把扯掉我脸上的垃圾袋。

露出了那张惨白、双眼圆睁的脸。

顾淮之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掉在地上。

“操......”

他低骂一声，心跳漏了一拍。

有一瞬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太安静了。

以前就算我发病，也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或者因为疼痛而蜷缩身体。

但现在，我就像一尊石膏像。

顾淮之伸出手，想要探我的鼻息。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他看见了我嘴角残留的那些烟灰和焦油，恶心感再次涌上心头，压过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

“真他妈晦气。”

他站起身，甚至嫌弃地去洗手间洗了两遍手。

“既然喜欢睡地上，那就睡死在那吧。”

顾淮之关掉了客厅的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只有窗外的月光，惨白地洒在我的尸体上。

我就那样静静地漂浮在尸体上方，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毫无心理负担地走进客房，关上门，睡觉。

五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家里失火。

顾淮之被困在书房，房梁塌下来压住了他的腿。

我冲进去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得吓人。

我拼了命地把他拖出来，为了护住他的头，我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掉下来的燃烧木块。

那时候，他在救护车上握着我满是鲜血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婉婉，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婉婉，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誓言犹在耳。

人心却早已面目全非。

我转过身，飘进了糖糖的房间。

粉色的公主房，到处都是顾淮之给她买的玩具。

糖糖睡得很熟，怀里抱着一个沈瑜送的洋娃娃。

而床底下，扔着一只断了胳膊的布老虎。

那是我在还没完全痴呆的时候，一针一线给糖糖缝的。

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平安两个字。

因为手抖，针脚很丑。

糖糖嫌弃它丑，从来不肯抱。

我蹲在床边，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布老虎。

想哭，但是泪水流不出来。

“糖糖......”

我虚空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

“妈妈走了。”

“以后再也没有疯子妈妈给你丢人了。”

“你要听爸爸的话，要乖......”

糖糖似乎在梦里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臭死了......滚开......”

我的手僵在半空。

原来，连在梦里，我都是被嫌弃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