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很快到了酒楼，店里很豪华，走廊弯弯绕绕，我一时半会没找到路。

找着找着，我进错了几个包厢。

直到走错第三个，我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王建国坐在主位，满面红光，林书婉紧挨着他坐着，儿媳在给孙子剥虾，儿子则拿着菜单，似乎在商量加菜。

一家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依旧没有给我准备座椅。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王建国用余光瞥见了我。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当是谁呢？刚刚不是硬气得很吗？怎么，没地方去了？还是厚着脸皮跟来了？”

“不是说离了我们你能耐吗？现在想进来坐下吃饭，可以，就在这里下跪给我道歉，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我转身就想走，儿子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行了妈，大过年的，别闹了行吗？爸就是嘴上说说，你还真走啊？”

“快点进来坐下吃饭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他几乎是半拉半拽地把我按在了门边一个塑料椅子上。

“爸，你别气了，咱各退一步。”

儿子满脸堆笑，把菜单递给我。

“妈，这顿年夜饭你来出钱，就当是给一家赔罪了，新年新气象，咱们一家和和气气重新开始，行不？”

王建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反对，算是默认了。

不等我说话，儿子直接招手叫来服务员。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波士顿龙虾再要一只，我爸爱吃。”

“酒的话，刚才那茅台再来两瓶。”

一家人商量着点彼此爱吃的菜，却没有人问我想吃什么。

口袋震动，小群里几条消息跳出来：

“阿姨，我们马上到吉祥厅了，菜单拍照发你了，你看看有什么忌口吗？”

“妹子，酸菜我带过来了，闻着可香了。”

“奶奶，我让妈妈给你带了玩具，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我看着眼前这桌所谓的家人，再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些陌生人的关心，只觉得荒谬。

我简单回复了一下群消息，抬眼看儿子。

“点吧，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儿子和儿媳对视一眼，立刻又兴致勃勃地跟服务员追加了几道硬菜。

整个过程中我只是安静地坐在那个最边缘的位置上，面前空荡荡的，连杯水都没有人给我倒。

菜上齐了，几人瞬间大快朵颐起来。

我听着他们谈论明年想购置新车，孙子上学就在家附近的学区，还有一起去旅游，我却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像是个局外人。

酒足饭饱，王建国红光满面地示意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拿着账单走过来，礼貌地询问：

“请问哪位买单？”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儿子笑着催促：

“妈，快付钱，一会儿我们还准备去看灯会呢，别耽搁了。”

我慢条斯理地抬眼。

“我为什么要买这个单？”

所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儿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妈？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们随便点吗？”

王建国猛地站起来，酒意都醒了大半。

“刘翠花！你耍我们？！”

儿媳也急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这顿饭是你答应请的，三万八，这么多钱，难道让我们自己出吗？”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

“我答应请的是我的家人，你们不配。”

“我的家人现在在另一个包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