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是在数绵羊中度过的。

数到第一万只的时候，天亮了。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啃了根黄瓜当早饭。

刚过八点，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还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我走到门口一看。

好家伙，十几辆豪车堵在我家门口。

把那条本来就不宽的土路堵得严严实实。

李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

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林薇穿着一身红裙子。

挽着他的胳膊。

后面跟着一帮举着手机的狐朋狗友。

还有专业的摄像团队。

这是在搞直播？

我皱了皱眉，没出去。

隔着破烂的院墙看着。

李昊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各位老铁早上好。”

“我是李昊。”

“今天带大家来看看我的前妻。”

“虽然离婚了。”

“但我这人念旧。”

“听说她住这破地方。”

“我心里过意不去。”

“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衬一把。”

满屏的弹幕刷了起来，全是骂我的。

“这就是那个不知足的前妻？”

“听说还要分家产？”

“昊哥真是大善人。”

“这种女人就该住猪圈。”

我咬了一口黄瓜。

“咔嚓”一声，清脆响亮。

李昊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镜头直接怼到我脸上。

我穿着睡衣，素颜。

手里拿着半截黄瓜。

背景是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这画面，确实挺凄凉的。

林薇立刻戏精上身。

眼圈一红。

“哎呀，姐姐好可怜。”

“怎么吃这个啊。”

“昊哥，我们要不众筹给姐姐修修房子吧。”

“这也太危险了。”

我嚼着黄瓜，看着这俩跳梁小丑。

“好啊。”

“那你现在开始众筹吧。”

“反正这业务你熟。”

“拼单名媛嘛。”

“众筹个房子算什么。”

林薇脸色一僵。

李昊赶紧接过话茬。

“杨文洁，你就别嘴硬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像个什么？”

“赶紧跟我道个歉。”

“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让你去租个像样的房子。”

他指着我身后的破屋顶。

“各位老铁看看。”

“这就叫不识抬举。”

“放着别墅不住。”

“非要来这猪圈。”

“这种女人。”

“就是命贱。”

直播间的人气越来越高。

已经突破十万了。

都在等着看我笑话。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八点五十五。

还有五分钟。

儿子在脑子里开始倒计时。

【五分钟。】

【四分钟。】

【妈，稳住。】

【远处已经有动静了。】

【那是金钱的声音。】

我冷笑一声，对着镜头挥了挥手里的黄瓜。

“李昊。”

“你这嘴是不是开过光？”

“说什么来什么。”

“你说这是猪圈。”

“待会别求着进猪圈。”

李昊哈哈大笑。

“笑话！”

“我李昊会求着进这种地方？”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地面都在震动。

所有人都愣住了。

转头看向路口。

两队车马同时出现。

左边一队。

车身漆着“城市综合执法”。

车顶闪着灯。

后面跟着两台巨大的挖掘机。

铲斗高高举起。

像死神的镰刀。

右边一队。

清一色的黑色商务车。

车头挂着红色的横幅。

“轨道交通拆迁指挥部”。

气势磅礴。

李昊眼睛一亮。

以为是冲他来的。

兴奋地对着直播间大喊。

“看！”

“我说什么来着！”

“政府都知道我要搞康养中心！”

“领导亲自来视察了！”

“这排面！”

“各位老铁，小礼物刷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伸出手。

准备跟走在最前面的人握手。

直播间几万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

两队人马在岔路口停下。

左边的队长跳下车。

拿着大喇叭。

无视了李昊伸出来的手。

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