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我被饿醒了。

胃里像是有火在烧，痉挛着抽痛。

火堆快熄了，只剩下一点红红的余烬。

裴铮靠在柱子上假寐，柳如烟枕着他的腿，睡得安稳。

那半个馒头还剩一点碎屑，落在裴铮脚边。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捡那点碎屑。

还没碰到，一只靴子踩了下来。

正好踩在我的手背上。

裴铮睁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一片冰凉。

“你想干什么？”

“偷东西？”

手背传来剧痛，骨头仿佛要碎裂。

我咬着牙，抬头看他。

“我饿。”

“饿？”

裴铮冷笑一声，脚下更加用力碾磨。

“昨天如烟向你讨一口水喝，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她是妖女，不配。”

“现在，你也不配。”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话。

昨天我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怎么可能拒绝给她水喝？

“我没有......”

“够了！”

裴铮低吼一声，似乎怕吵醒柳如烟，压低了声音。

“沈鸢，别装了。”

“这一路走来，你仗着自己有修为，明里暗里欺负如烟多少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她下的那些绊子。”

我愣住了。

这一路走来，是谁在两军阵前为他挡箭？

是谁耗尽灵力为他疗伤？

是谁不眠不休守着营帐？

现在，成了我欺负柳如烟？

“裴铮，你脑子坏了吗？”

我忍不住骂道。

裴铮脸色一沉，猛地弯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闭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沈鸢，温柔大度，从不会像个泼妇一样骂人。”

“看来是修为尽失，让你原形毕露了。”

他的手劲很大，掐得我喘不过气。

我看着这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会在我受伤时红着眼眶说“疼不疼”的少年，死了吗？

柳如烟动了动，似乎要醒。

裴铮立刻松开手，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我。

然后迅速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轻拍柳如烟的背。

“没事，耗子而已。”

“睡吧。”

柳如烟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又睡了过去。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不是因为伤心。

是因为生理性的疼痛。

系统解绑后，痛觉屏蔽消失了。

原来，被人掐着脖子，是这么疼。

原来，心被人践踏，是这种感觉。

我缩回角落，抱紧自己。

脑海里突然闪过系统离开前的一句话。

【宿主，解除绑定后，你会看清很多东西。】

【包括人心。】

当时我不懂。

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裴铮不是变了。

他可能，一直都是这样。

只是以前我有系统加持，有光环笼罩，他需要我，所以才对我好。

现在我没用了。

他就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