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名正言顺的准太子妃。

只等裴玄澈西征归来，就完婚。

我请来最好的绣娘教我绣嫁衣，嫁衣完工那天，却传来裴玄澈被俘的战报。

战事胶着，太子生死未卜，朝中无人敢挂帅。

我哭着求我爹率军援助，当晚，我爹就带着崔家的男丁出发战场。

“阿令，等爹回来，爹用亲封的女儿红送你出嫁。”

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等回了反败为胜的裴玄澈，却也等来了我爹和族人的尸体。

十里长街，锣鼓喧天，裴玄澈春风得意。

而我爹的棺木上，坐着一位娇滴滴的女子，不时鞭笞我爹的尸体。

我爹的脸变得血肉模糊，几乎辨认不得。

我歇斯底里地要推她下来。

却被裴玄澈挡在身前，“阿令，不得胡闹。”

对上我不可置信的目光，女子趾高气扬地看着我，“你爹生前罪孽深重，死后要被鞭笞3万遍，最后尸体悬挂在城门口曝晒七七四十九日，才可入轮回道。”

我气极反笑，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我爹是柱国大将军，护一国安宁，受万人景仰，配享太庙。”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爹的生平！”

下一秒，一个耳光落在我脸上。

“阿令，孤这些年养得你越发骄纵了！道歉！”

我怆然抬眸，眼泪肆无忌惮落下。

“那是我爹......”

裴玄澈视而不见，只是将女子揽在怀中。

“阿柔是天机阁圣女，就算是我父皇，也不可轻易动她。”

“你爹生前杀戮过重，是事实。”

“阿柔能为你爹算卦，挥鞭助他轮回，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你不要不知好歹！”

沈雨柔轻扯嘴角，再次扬起手中的长鞭，甩在我爹脸上。

我整个人扑在我爹的尸体上，几乎一字一句。

“我不会道歉，也不会允许有人再凌辱我爹。”

“否则，就请太子殿下明日为我们父女共同发丧！”

围观的人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崔家世代忠诚，这次更是为救太子全族男子丧命，太子如此，实在不近人情。”

“是啊，这崔家大小姐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太子怎么反倒怜惜那圣女了？”

裴玄澈尴尬地立在原地，欲言又止。

沈雨柔轻笑，“各位有所不知，我夜观星象，崔将军的鞭笞之刑，不仅影响他自身的轮回，更事关国运。”

“少挥打一鞭，少暴晒一天，都随时会让梁国破灭。”

“诸位，不怕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

裴玄澈满脸失望看着我，“阿令，你爹已经死了，一副尸身而已，还比不过梁国活着的万千百姓吗？”

沈雨柔娇滴滴地挽住他的手腕，眼里是掩不住的挑衅。

我几乎可以确定，她在借着占星之说，报复我。

我死死护住我爹的尸体，“既关国运，那就不能听信一人之言，我自会敲登闻鼓，请国师共同观星下定论。”

“否则，想动我爹，除非我死了。”

沈雨柔故作为难，“崔大小姐明明知道国师去了五台山祈福，等到国师归来观星，就来不及了。”

“崔大小姐如此这般，是要拉着梁国子民给你崔氏一族陪葬吗？”

此话一出，民愤四起。

“崔大小姐，做人不可以太自私，你死可以，别害我们。”

“为你一己私语，要我们做亡国流民，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赶紧让开，让圣女行刑。”

看着我爹拼死护着的民众这般冷血，我的心像是被剜开了一道口子。

沈雨柔幽幽开口，“当然，如果崔大小姐心疼父亲，由你代受也是可以的。”

她一鞭子抽在我身上，我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

第二鞭，第三鞭......

密密麻麻的鞭子落在我身上，我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我死死盯着裴玄澈，最后，终于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是嫌恶。

三万鞭笞结束时，我满身伤痕拖着我爹的尸体回了崔府。

是夜，裴玄澈来了。

却是带着圣旨。

“阿令，你实在不识大体，今日这么一闹，惊动了父皇。”

“父皇说了，既关国运，暴晒四十九天便不可少，念你孝心难得，又经阿柔允许，这四十九天，就由你代受。”

我木讷地跪拜谢恩，背上的伤痕裂开，一颗颗血珠冒出，浸湿了我的白色孝服。

我痛得呲牙咧嘴，整张脸也极度苍白。

抬头，是裴玄澈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

“驾车快点，阿柔初到京城，再晚就错过花灯会了。”

我将指甲扎进掌心，曾经那个说只在乎我伤口疼不疼的人，如今已经看不到我的遍体鳞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