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双脚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管道里回荡，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

张小凡落地后并没有急着动，而是半蹲在地上，手中的强光手电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

这里是真正的地下迷宫。

巨大的圆形管道直径足有五米，墙壁上长满了滑腻腻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和沼气味。

“起源，开启夜视模式。”

【指令确认。微光增强开启。】

视野瞬间变成了惨淡的幽绿色。

在夜视仪的加持下，张小凡看到墙壁上那些青苔竟然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像是一块块恶心的皮肤癣。脚下的污水大概没过脚踝，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下面藏着什么。

“信号源在哪？”

张小凡压低声音问道。

【正前方，距离300米。信号正在减弱，目标生命体征下降。】

“走。”

张小凡不敢耽搁，沿着管道边缘的检修步道快速前进。

这里太安静了。

除了滴答滴答的水声，就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但这种安静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要知道，下水道可是变异生物的乐园。老鼠、蟑螂、甚至变异鳄鱼都喜欢待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现在连只虫子叫都没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里有一个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把其他东西都吓跑了，或者......吃光了。

哗啦。

就在这时，旁边的污水河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张小凡猛地停下脚步，手电筒瞬间照向水面。

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一圈涟漪。

“起源，扫描水下。”

【扫描中......警告！检测到大量高速移动的热源！】

【数量：50+！】

【距离：5米！】

“来了！”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

几十个黑色的肉团像炮弹一样从水里射了出来，直扑张小凡的面门。

那是水蛭。

但不是普通的水蛭。

这些鬼东西每一只都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通体漆黑，长满了恶心的吸盘。最恐怖的是它们那张圆形的嘴里，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几圈锋利的倒钩牙齿。

变异吸血水蛭。

这玩意儿要是吸在身上，能在十秒钟内吸干一个人的血，而且它们的唾液里含有强效麻醉剂，你甚至感觉不到疼就会变成干尸。

“滚开！”

张小凡没有用刀。对付这种软体群居怪物，刀子效率太低。

他左手猛地从腰间拔出一个红色的罐子，右手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

那是一瓶强力杀虫剂，被他改装成了简易喷火器。

呼——！

一条两米长的火龙瞬间喷涌而出，横扫整个通道。

“吱吱吱！”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那些跳在半空中的水蛭被火焰吞噬，瞬间变成了焦炭，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但这群畜生悍不畏死，前面的被烧死，后面的踩着尸体继续往上冲。

“没完了是吧？”

张小凡一边后退一边喷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起源，寻找高地！”

【前方二十米，右侧有一个废弃的泵房平台，高度三米。】

张小凡看准方向，手中的火焰猛地加大输出，硬生生烧出一条路，然后转身狂奔。

几只漏网的水蛭弹射过来，啪的一声吸附在他的外骨骼装甲上。

滋滋滋。

那锋利的牙齿竟然在啃噬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给我死！”

张小凡冲上平台，反手用匕首将那几只水蛭挑飞，然后一脚将一只试图爬上来的水蛭踩爆。

黑色的浆液四溅。

这群水蛭似乎畏惧干燥的环境，围在平台下面吱吱乱叫了一会儿，最终不甘心地退回了水里。

“呼......真他妈恶心。”

张小凡甩了甩匕首上的黏液，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提示：距离信号源仅剩10米。】

起源的声音让他精神一振。

张小凡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平台深处。

那是一个干燥的角落，堆满了各种垃圾。

而在垃圾堆的中间，躺着一个白色的、充满了科幻感的椭圆形物体。

那是一个单人维生舱。

只不过现在的它已经破损严重，外壳上布满了裂痕，还有被利爪撕扯过的痕迹。在那裂缝处，还在往外渗着淡蓝色的营养液。

“这就是那个货物？”

张小凡走过去，用手擦掉舱盖上的污泥。

透过破碎的玻璃，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不是怪物。

也不是什么生化兵器。

那是一个少女。

她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有着一头罕见的银色长发，像瀑布一样散落在营养液里。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实验服，上面印着天工集团的标志，还有一个醒目的编号：T-09。

此刻，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目标确认：实验体T-09。】

【生命体征：濒危。】

【建议：维生舱能量已耗尽，需立即转移或补充能量，否则目标将在十分钟内死亡。】

张小凡看着这个名叫林雪的少女，眼神复杂。

这就是黑蛇帮不惜一切代价要找的“货物”？

这就是天工集团制造出来的“怪物”？

这分明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

但张小凡很清楚，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救，还是不救？

如果救了她，就等于同时得罪了黑蛇帮和天工集团。这简直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跳舞。

如果不救，任由她死在这里，那他就能置身事外，甚至还能把这维生舱拆了卖点钱。

理智告诉他，转身走人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没动。

“妈的。”

张小凡骂了一句。

他不是圣母，他只是个贪财的机械师。

但他也知道，风险往往伴随着收益。

这个女孩既然是天工集团的核心实验体，那她脑子里肯定装着上城区的秘密。

也许，这是他通往上城区的一张门票。

“富贵险中求。”

张小凡一咬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肾上腺素，直接扎进了少女的手臂。

“咳......”

少女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但并没有醒来。

张小凡暴力拆开维生舱的盖子，一把将少女拉了出来。

好轻。

她轻得像片羽毛，身体冰冷得像块冰。

“别死在我背上，晦气。”

张小凡嘟囔着，脱下自己的风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用绳子把她牢牢地绑在背上。

“起源，规划撤离路线。”

【建议原路返回。】

“不行，水蛭群还在那边守着，背着人我施展不开。”

张小凡看了一眼平台另一侧的通道，“走那边，那边通向旧城区的排污口。”

他背起少女，刚准备跳下平台。

咕噜噜。

一阵巨大的气泡声突然从平台下方的深水区传来。

紧接着，整个地下空间的水位开始诡异地上升。

一股浓烈的、比刚才还要刺鼻十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刚才他杀死了几十只水蛭，那些尸体的血腥味，顺着水流飘到了更深的地方。

似乎唤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警告！侦测到巨型生物反应！】

【体型：超大！】

【危险等级：红色！】

【它正在快速接近！】

张小凡只觉得头皮发麻，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恐惧感笼罩全身。

轰！

远处的水面猛地炸开，一个庞大的黑影破水而出，撞在墙壁上，震得整个管道都在颤抖，灰尘簌簌落下。

“跑！”

张小凡想都没想，背着少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冲进了另一侧的黑暗通道。

在他身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地下迷宫。

那个大家伙，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