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还是你对我最好！”郝佳佳笑嘻嘻地挤进门，习惯性地把行李往地上一扔，那双运动鞋甚至都没蹭一下鞋垫，就准备直接踩上我刚刚擦干净的瓷砖。

我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佳佳，等等，先换鞋。家里刚打扫过。”

她撇撇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趿拉上我准备的客用拖鞋。

婆婆王秀芬闻声从厨房出来，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水：“佳佳来了？快让妈看看，在学校是不是又瘦了？”她自动忽略了我，全副心神都放在她的宝贝女儿身上。

“妈！”郝佳佳扑过去抱住婆婆的胳膊撒娇，“学校食堂难吃死了，还是家里的饭香！我都想念死你做的红烧肉了！”

看着她们母女情深的画面，我心底冷笑。前世，我怕郝佳佳昼夜颠倒的打游戏、看视频会影响婆婆休息，特意把她安排在离主卧最远的客房。结果呢？婆婆反而怪我让她和女儿不亲近。

这一世，我学“乖”了。

“妈，佳佳这次来住的时间长，我想着让她离您近点，方便您照顾，也方便你们娘俩说贴心话。”我打断她们的亲昵，语气温和又体贴，“我把您旁边那间客房收拾出来了，采光好，空间也大。”

婆婆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那间房原本是她用来堆放杂物的，确实离她卧室近，只隔了一堵墙。

郝佳佳倒是无所谓，她只关心：“嫂子，房间网络好吧？我打游戏可不能卡。”

“放心，最好的网络端口就留给你那间房。”我笑着保证。

婆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我安排得如此“妥当”，又挑不出错处，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嗯，你费心了。”

帮着郝佳佳把行李搬进房间，看着她随手把那个看起来就不太干净的行李包扔在崭新的床单上，我默默移开目光。

很好，一切都在按照我预期的方向发展。

郝佳佳的“破坏力”和“污染力”是惊人的。仅仅过了一周，她房间里就开始弥漫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汗味、食物残渣和某种隐约酸腐的气味。而她换下来的内衣裤和袜子，已经开始在卫生间的盆里“集结”，像一支等待“发酵”的军队。

我视而不见，甚至在她抱怨沐浴露不好用时，“贴心”地给她换了她最喜欢的、香味浓烈到刺鼻的廉价品牌，美其名曰“留香持久”。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她的“不拘小节”和理所当然。

那天，我晾晒洗好的衣物时，习惯性地清点我的内衣——那套我惦记了许久，最终咬牙买下作为自己生日礼物的、价格不菲的真丝蕾丝套装，不见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前世就有过类似的事情。

我直接走向郝佳佳的房间。她正盘腿坐在床上，戴着耳机打游戏，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嘴里骂骂咧咧。

我目光一扫，就在她敞开的衣柜里，看到了我那套熟悉的浅灰色真丝内衣，被随意地塞在一堆衣服里，甚至能看到边缘有些不自然的拉扯痕迹。

怒火瞬间顶到了喉咙口，但我强行压了下去。

我拎起那套内衣，走到她床边，提高了音量：“佳佳？”

她被打扰，不耐烦地抬头，瞥见我手里的东西，眼神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被理直气壮取代：“干嘛？”

“这是我的内衣。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哦，这个啊。”她撇撇嘴，视线又回到手机屏幕上，手指不停，“我觉得好看就穿了呗。不就是一套内衣吗？嫂子你也太小气了吧？”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几乎让我窒息。我深吸一口气：“佳佳，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内衣是贴身穿的，非常私人，也很讲究卫生。我穿过的，你再穿，这样很不卫生，容易交叉感染，你明白吗？”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她敷衍地应着，显然没听进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里传来“Defeat”的系统提示音。

“啊啊啊！都怪你！”她瞬间破防，把手机狠狠摔在床上，赤着脚跳下来，伸手就想推我，“你非要这时候跟我说话！害我输了！一套破内衣你哔哔赖赖没完了是吧？你穷疯了？”

我侧身躲开她的推搡，看着她因为游戏失败而扭曲的脸，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这是穷的问题吗？这是卫生问题！是基本常识！穿别人的内衣裤，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我的声音也忍不住拔高。

“妈！妈你快来！”郝佳佳见说不过我，立刻使出了她的杀手锏，带着哭腔朝门外喊，“嫂子她欺负我！我不就穿了她的内衣吗？她又不是外人！她是不是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婆婆王秀芬拿着锅铲就冲了进来，一看郝佳佳红着眼眶（主要是气的），立刻心疼得不行，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我骂：“文君！你怎么回事？做个嫂子一点涵养都没有！佳佳穿你内衣是看得起你，把你当亲姐姐，当自家人！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把她骂哭？你像话吗！”

郝佳佳躲在婆婆身后，得意地昂着下巴，用眼神挑衅我。

看，这就是她们的世界。她们的逻辑自洽，坚不可摧。

我看着婆婆那张因为偏心而扭曲的脸，看着郝佳佳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前世被殴打、被辱骂、被毒杀的画面再次浮现。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涌动，几乎要冲破理智。

但我不能。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利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我低下头，再抬起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懊悔和妥协的表情。

“妈，佳佳，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说话没注意方式。”我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讨好，“我是想说，佳佳既然喜欢这套，说明我眼光还行。这样，明天我就去商场，给佳佳多买几套新的、更漂亮的，让她换着穿，一周不重样，好不好？”

婆婆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这还差不多。佳佳还小，你这做嫂子的，不帮衬着点怎么行。”

“您说得对，妈。”我顺从地点头，随即又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佳佳现在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喜好。我这做嫂子的，也不好插手太多，免得又惹她不高兴。”

郝佳佳听到我要给她买新内衣，眼睛一亮，立刻接口：“嫂子，我要蕾丝的！带蝴蝶结的！好看的！”

“好，都依你。”我笑着应承，语气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不过佳佳，你自己的那些‘私人物品’，可得收拾好，别又和妈的弄混了，不然妈该找不到自己的了。”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卫生间方向那个堆积起来的盆。

郝佳佳此刻心思都在新内衣上，胡乱点头：“知道啦知道啦，我的东西你们别乱动就行！”

婆婆也满意于我的“识相”和“大方”。

我看着她们，心底一片冰冷。

郝佳佳，好好享受吧。你很快就会知道，没有我这个“多管闲事”的嫂子在背后替你收拾烂摊子，你那些“宝贝”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而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