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睁开眼，竟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

我死了么？

原来人死了就会变成这样。

住院时我问过妈妈，人死了是什么感觉。

可是妈妈不告诉我，反而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胡说。

现在我好像可以告诉了你呢，妈妈。

我冲出房间，看到爸爸的书房是开着的。

平日里他不让我接近，这次我到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爸爸坐在桌上，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轻轻抚摸着。

我凑进去一看，是他和那个坏阿姨的合照。

两个人姿势亲密，爸爸脸上灿烂的笑容，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心底顿时涌出股怒火，我攥起拳头狠狠砸在爸爸的胸口。

「你不是答应了妈妈，不和那个坏阿姨联系么！」

手穿出他的身体时，我才愕然反应过来，啊，自己原来已经死了。

爸爸却似乎有所预感，往周围扫了一眼微微皱眉。

但什么都没有。

他收回视线，将合照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这时他的电话声响起，我看到了来电人写着晓彤，后面还有个爱心符号。

之前他给妈妈的备注也有来着，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怎么了？」

爸爸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对面响起坏阿姨娇滴滴令人发颤的声音。

「没事就不能找你嘛。雨下的太大我睡不着，你来陪我嘛。」

爸爸叼起根烟，低头点燃。

我想起妈妈讨厌烟味，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掐灭。

手伸到一半又尴尬地停在半空。

又忘了，我已经死了，什么都做不到了。

「晓彤，是我上次还说的不够清楚么。我复婚了，我答应了若梅要彻底和你断个干净的。」

坏阿姨一听，语气顿时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尖利刺耳。

「我看她就是用那个拖油瓶来要挟你！要不是你拿钱，她那女儿怕是早就死在医院了。我都说了白血病根本治不好——」

「薛晓彤！」

爸爸冷声打断，整张脸阴沉的可怕。

「念念也是我女儿，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心跳突然加快，砰砰作响。

白血病…

我蓦地瞪大眼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出不了院，护士姐姐看向我时眼里总含着的怜悯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病，根本就好不了。

幼儿园里有个我很好的朋友，后来再也没有来。

老师告诉我是他妈妈得了白血病不幸去世，他爸爸掏空家产，带着他回了老家。

脑海里突然涌出很多从前我没有在意的细节。

出租屋里妈妈穿到发白的衣服，抹脸面霜从一开始电视上我能见到的大牌子到几块钱一袋的婴儿霜。

都是因为我…

鼻腔里酸涩无比，我吸了吸鼻子，眼泪一点点往下落。

电话还在继续。

被爸爸训斥后，坏阿姨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那我呢！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那晚我给你发产检报告你为什么不回我！」

「难道你要让我的小孩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么！宋以安，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惊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望向爸爸。

他居然和坏阿姨有了孩子。

他怎么能这样对妈妈！

我捏紧拳头，无处发泄怒火。

爸爸嘴唇蠕动了下，站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我到你家。」

我看着他穿好衣服，走到玄关时回头冲我房间的方向喊了声。

「念念，记得按时吃药啊。」

没有人回应。

爸爸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大步离开。

「爸爸！」

我叫住他想让他别去，却扑了一场空。

愣神了许久，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门口传来动静，是妈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