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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阿软的那天,我正忙着给前未婚夫推销刚打好的滑盖棺材。
宋文景捂着鼻子,满眼嫌恶:“姜离,你终日与死人打交道,浑身尸气,实在有辱斯文。只要你肯把这义庄关了,我也不是不能纳你做妾。”
我还没来得及拿铁锹铲他,一双染血的手突然从棺材堆里伸出来,死死拽住了我的脚踝。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眼尾通红,浑身发抖地往我怀里钻,声音哑得像把小钩子:
“姐姐,我也觉得他好吵......我可以杀了他吗?”
宋文景吓得屁滚尿流。
我不仅没关义庄,还把这男人洗干净养了起来。
我以为我捡了只怕疼的小奶狗,直到三个月后,两国交战,我被作为和亲公主推上城墙。
却见那敌国主帅摘下面具,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刀,红着眼看我:
“姐姐,我不装了。这天下我也打下来了,现在能让我回房睡觉了吗?”
......
那日天色阴沉,义庄里的穿堂风吹得纸钱哗啦啦作响。
宋文景站在门口,那是离停尸板最远的地方,仿佛多往前迈一步,都会沾染上什么洗不掉的晦气。
他用那方绣着兰花的帕子捂住口鼻,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姜离,我念在两家旧情的份上,才给你指出这条明路。探花郎的妾室,总好过你守着这堆死人过一辈子。”
我手里正拿着刚抛光好的楠木刨子,闻言也没抬头,只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做他的妾,月例银子不过二两,还得伺候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丞相千金。
守着义庄,旺季一月能净赚五十两,死人虽然不会说话,但比活人诚实,给钱痛快,还不会挑三拣四。
怎么算,宋文景都比不上我手里的刨子。
“宋大人说笑了。”我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指了指身后那口还没上漆的棺材,“纳妾就算了,但这口新出的『升官发财』滑盖棺材,我看宋大人印堂发黑,倒是很适合提前备下。我也念在旧情,给你打八折,如何?”
宋文景脸色铁青:“不可理喻!我看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命硬克夫的泼妇!”
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家丁便要涌上来砸店。
“给我砸!让这疯女人知道知道规矩!”
我冷笑一声,抄起墙角的铁锹正准备给他们开瓢。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口积灰的薄皮棺材,盖子忽然“吱呀”一声,动了。
那棺材是我前日刚收回来的,说是路边倒卧的无名尸,还没来得及下葬。
下一秒,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却指节修长的手扒住了棺材沿。
家丁们的动作瞬间僵住,宋文景更是吓得退后两步,撞翻了门口的香案。
一个人影慢吞吞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那人浑身是血,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破烂的衣衫,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脸。
诈尸了?
我握紧了手里的铁锹,正琢磨着是拍脑袋还是拍胸口,那“尸体”却忽然动了。
他不是冲着活人去的,而是直接滚落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到我脚边,死死抱住了我的小腿。
冰冷,颤抖,还带着一股极淡的铁锈味。
他仰起头,露出一张沾着血污却依然惊心动魄的脸。
那双眼睛生得极美,眼尾勾着一抹惊人的红,像是刚哭过,此刻正湿漉漉地望着我,仿佛我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浮木。
“姐姐......”
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
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发抖,脸颊在我满是灰尘的裙摆上蹭了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好疼......浑身都好疼......”
我愣住了。
这还是头一回见着从棺材里爬出来喊疼的。
宋文景在那头哆哆嗦嗦地喊:“姜、姜离!你这妖女,竟然养炼尸鬼!”
那人听到声音,身子猛地一僵。
他转过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宋文景。
那眼神阴鸷得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森寒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吓得宋文景当场噤声。
可转过头来面对我时,他又变回了那个脆弱无助的小可怜。
他把脸埋进我的掌心,呜咽了一声,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姐姐,这人长得好丑,声音又难听,吓到阿软了......我可以杀了他吗?”
宋文景哪里见过这场面,留下一句“疯子”,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义庄重新安静下来。
我低头看着这个还挂在我腿上的男人,试图把腿抽出来,没抽动。
“喂,人走了,松手。”
他不松,反而抱得更紧了,眼泪鼻涕全蹭我裙子上:“不松,松开会疼死掉的。”
我拿铁锹柄戳了戳他的肩膀:“碰瓷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塞回去埋了?”
他瑟缩了一下,抬起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姐姐舍得吗?阿软这么好看,埋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