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围捕行动中，我替沈方亭挡了那颗本该射向他的子弹。

神经损伤，几乎失明。

他守在我病床前，眼睛红得吓人：

“老婆，工作没了也没关系，你是我的英雄，你还有我。”

他疯了一样地查案，翻遍所有卷宗，不放过任何线索。

只要抓到那个在逃的连环杀手，他就能立功晋升，就能赚到更多钱，请最好的医生治好我的眼睛。

可那天洗澡时，我在身上发现了大片诡异的红斑。

医生冷静地宣告：应激性红斑狼疮。

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下来，砸在诊断书上。

门就在那时被推开。

沈方亭站在门口，警服皱得不成样子，眼下乌青浓重。

他看着我脸上的泪痕，情绪彻底崩溃。

“够了！”

他扯下警服狠狠摔在地上，纽扣崩裂四溅。

“每天回家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他妈就不该让你进刑警队！”

“我不难过吗？！”他眼眶血红，指着自己胸口，“我每天只睡三小时！拼命查案想给你报仇！你能不能......能不能收起这些没用的情绪！”

他转身冲进次卧，摔门的巨响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要死不活。

他说得对。

诊断书在手里被捏得发皱。

也许，我确实快死了。

......

摔门声像一道惊雷，将我的心彻底劈裂。

我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没动。

眼睛看不清，所以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次卧里传来压抑的低吼，重物砸在墙上的闷响，

一下下凿进我的耳朵。

他在发泄。

为我的眼泪，为我的要死不活，为他肩上那座快把他压垮的山。

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什么力气都没有，只剩下麻木的钝痛。

他手腕有旧伤，不能太用力。

到这时候，我还本能的关心他会不会疼。

多可笑。

过了很久，次卧终于没了动静，一切归于死寂。

他累了，可能睡了。

而我还坐在这里，带着一身狰狞的红斑，和这双废掉的眼睛，

连同我碎的拼不起来的心，一起被他遗弃在窒息的黑暗里。

我感觉很冷，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着寒气。

红斑狼疮......

医生说，是免疫系统紊乱攻击自身，可能和我中弹实失明，还有这半年的心理状态有关。

那颗子弹打穿我，神经受损，近乎失明的时候，我没怕。

可现在，我怕了。

我怕我这具破败的身体，真成了他甩不掉的累赘。

怕我的眼泪和绝望，磨光了他最后一点耐心和爱意。

我就这样坐着，直到窗外透进一点灰蒙蒙的光，才倒在床上。

闭上眼，那天的行动一遍遍在脑中闪回。

剧烈的痛，滚烫的血，还有他惊骇回头嘶吼的脸......

我在冰冷中昏沉睡去，再被敲门声吵醒。

我摸索着开门。

是沈方峥安排人送来的饭。

自从我视力出现问题，又情绪消沉不愿出门后，他怕我彻底与世隔绝，就每天让队里的同事轮流给我送午饭。

“饭来了。”

一个有些耳熟，带着明显娇气的女声响起。

我愣了一下。

是秦莉莉。

曾经沈方峥的狂热追求者。

她怎么来了。

没等我想明白，她便把我撞的踉跄一下。

紧接着，饭盒被粗暴扔在柜子上。

“真在家等着喂饭呢？”

秦莉莉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一个瞎子，怎么好意思让队里的兄弟天天给你当外卖小哥的？”

她目光像刀，割在我身上。

“大家出外勤，查案子，忙的要死，就因为你心情不好，还得来轮流伺候你，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我早就千疮百孔的自尊上。

她嗤笑一声，扫过我手臂上的红斑，语气嫌恶。

“你当初替沈队挡枪，该不会是算准了位置，演一出苦肉计，想让他愧疚的不得不娶你吧。”

秦莉莉轻蔑地冷笑：

“你就应该死在那颗子弹下。”

“好歹是个烈士英雄，而不是现在这种让人看见就倒胃口的烂疮！沈队的拖油瓶！”

说完她转身离开。

比昨晚沈方峥摔得更用力的关门声，震得我浑身冰凉，摇摇欲坠。

瞎子。

累赘。

烂疮。

秦莉莉是故意的。

她在替沈方峥把抱不平，发泄不满。

可为什么我的心冷的发颤，痛到窒息？

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我这个累赘，他不用那么拼命，不用承受压力，不用在崩溃时对我口出恶言。

如果那天我死了，一切是不是就简单了？

这个念头不再模糊，变得清晰坚定。

我早就应该留在那个仓库里，而不是活下来，成为所有人都厌恶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