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我特意绕远去街角买海鲜。

摊主陈伯的儿子前年出海遇了难，老伴又卧病在床，所以我时常帮衬。

“丫头，今天给你留了好东西！”

陈伯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黑塑料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打开一看，五六只梭子蟹软趴趴地瘫着，蟹壳发灰。

旁边大妈的网兜里，螃蟹却青壳白肚，蟹脚有力地挥舞着。

刚准备调换一下，一只苍老的手却紧紧地摁住了我，

“别声张，这可是我特意留给你的膏蟹！老顾客才有的专属福利！”

......

摊主陈伯一边把提前装好的海鲜递给我，一边慈祥地笑着。

"丫头，下班了？今天工作辛苦吧，要注意身体，多吃点海鲜补补。"

我是陈伯的老主顾，雷打不动地每天来他摊上买海鲜。

和陈伯初相识是在一个台风天，陈伯披着破旧的雨衣，搂着两个小孙子蜷缩在码头边瑟瑟发抖。

面对我的询问，他说儿子出海遇难了，儿媳改嫁把三个孙子都丢给他带。

自己年纪大了，只能靠贩卖些小海鲜为生。

他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家里五张嘴等着吃饭，老伴卧病在床，天天都要吃药。这么大的雨也不敢收摊，要不真不知道明天的药钱在哪里！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他的眼泪流进了我的心里。

尽管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为了房租生活费奔波劳碌。

可怎么也比要独自养活一大家子的陈伯，好过一点儿。

我叹了口气，决定以后尽我所能多帮帮陈伯。

掏出钱包，翻出五百块，买下陈伯所有的海鲜。

"您赶紧带孩子回家吧，别冻着了。"

陈伯满脸惊讶，对着我连连鞠躬道谢。

我慌得连忙躲闪，说不必如此。

说话间，我拿出保温袋准备装海鲜。

陈伯脸色一僵，犹豫着说道："好姑娘，这些海鲜都被雨水泡过了，不新鲜，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我满脸疑惑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他。

"伯伯没有别的意思，我这小本生意，好不容易进点货，要是你都带回去放坏了，实在太可惜了！"

"那......您的意思是？"

一旁的小男孩流着口水，指着海鲜含糊不清地说："吃......吃......"

陈伯老脸一红："好姑娘，你看......"

我爽快地点点头："陈伯，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您就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我顺手把公司发的月饼礼盒递给小男孩，陈伯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

"好姑娘，以后伯伯一定把最新鲜的海鲜都留给你！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多吃海鲜啊！"

他说着就利索地把所有海鲜都装回了自己的泡沫箱。

我看着空空的双手，心里掠过一丝异样，却还是安慰自己：

许是陈伯年纪大了，光顾着说话忘记给我分了。

和陈伯道别后，我冒着大雨回到家中。

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只得苦笑着煮了包泡面。

虽然饿着肚子，但能帮到陈伯一家，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从那天起，我每天下班都会特意绕到码头买海鲜。

陈伯总会提前给我准备好"特别留的"海鲜。

虽然这些鱼虾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腥味，鱿鱼也常常发软，但我总想着他年纪大了不容易，挑拣着也能吃。

公司发的福利、同事喜糖，我都留着带给他的孙子们。

直到今天，看着手里这袋死气沉沉的螃蟹。

再对比旁边客人袋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钳子的活蟹，我的心像被海蜇蜇了一下，又酸又麻。

"陈伯，"我把塑料袋轻轻放回摊位，"这蟹...不太新鲜吧？"

陈伯脸色一僵，干笑两声："丫头你说什么呢！这可是今早刚到的膏蟹，我特意给你留的！老顾客才有的待遇！"

我默默把发臭的螃蟹放回摊位，转身离开。

刚走到路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伯的大孙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里还拎着那袋螃蟹：

"阿姨！你的螃蟹忘了拿！爷爷说...说这是特地给你留的最好的..."

孩子眼巴巴地望着我，"我们还等着卖蟹的钱给奶奶买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