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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丈夫祁煜寒的升迁答谢宴上,司仪满面春风地邀请我上台。
“下面,有请我们祁司长的贤内助,宁阙霜女士,为祁司长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升迁贺礼。让我们共同欣赏大屏幕!”
全场目光聚焦于我,带着好奇与谄媚。
祁煜寒也微微侧身,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
我接过话筒,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最后落在祁煜寒脸上,声音清晰柔亮:“这份VCR,我准备了很久,希望煜寒......和各位,都喜欢。”
灯光暗下,巨大的屏幕亮起,画面中没有预想中的事业历程回顾,而是一个酒店房间的私密角度。
紧接着,那个我资助了多年,看似清纯如山涧小白花的女教师出现了。
白荞微穿着真丝睡袍,对着镜头,语气带着一种将得逞的撒娇与得意,声音清晰地传遍宴会厅每一个角落:
“祁哥说了,只要宁阙霜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进宁家。到时候,宁家的一切,还有祁哥,都是我的。”
“轰!”如同一颗惊雷炸响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祁煜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猛地扭头看我,眼神里是滔天的惊骇、愤怒,以及一丝“你怎么敢”的难以置信。
我端起酒杯,遥遥向他致意,用只有我们两人能读懂的口型,无声地说:
“祁煜寒,这份贺礼,你可还满意?”
1
时间倒回三个月前。
父亲去世一周年祭日刚过,我在他生前的书房里整理遗物。
那个书架顶层的紫砂壶,是他心爱之物,我本想取下擦拭,指尖一滑,壶身坠落,“啪”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碎片中,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事,格外刺眼。
是一个U盘。
鬼使神差,我将它插入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父亲去世前一周的日期。
点开,是私家侦探长达数百页的调查报告。
对象,是我的丈夫,祁煜寒。
照片,行程记录,酒店开房信息......铁证如山,记录着他与那个我亲手资助、送入大学、甚至安排她进入山区支教积累履历的白荞微,已经秘密交往三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变得困难。
然而,更刺目的还在后面。
一页医院记录,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两年前,我因意外流产,躺在手术台上承受剜心之痛的那个下午,同一个时间,祁煜寒,我的丈夫,正陪着白荞微,在城西一家以隐私著称的私立妇产科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报告最后附着的几张聊天记录截图,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荏薇:「寒哥,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舍不得打掉。」
祁煜寒:「微微,听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荏薇:「嗯,我知道。等她死了我们再要孩子。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等她死了......”
这四个字,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扭曲,如同恶毒的诅咒。
我坐在父亲生前常坐的那张宽大皮椅上,皮质冰凉的温度透过衣物渗入肌肤。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夕阳一点点沉落的光影变化。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他直到临终,都未曾向我透露半分。
是保护?是顾忌?还是......另有安排?
握着鼠标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3
那天晚上,祁煜寒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应酬后的酒气和淡淡香水味。
他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像往常一样,用带着些许疲惫的慵懒语气问:“还没睡?”
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对那个流失的孩子的愧疚,对他另一个孩子被终结的惋惜。
我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客厅那台昂贵的投影仪。
“等你。”我声音平静无波,“看场好戏。”
他皱眉,尚未反应过来,整面电视墙已经亮起。
U盘里的内容,一帧帧,一幅幅,清晰地、毫无保留地投射在雪白的墙面上。
那些亲密相拥的照片,刺眼的医院记录,还有那句“等她死了我们再要孩子”的聊天记录,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悬停在客厅奢华的空气里。
祁煜寒的脸色,从微醺的红润,变为震惊的煞白,最后沉淀为一种阴鸷的铁青。
他沉默地看着,直到所有画面播放完毕,屏幕归于一片死寂的蓝。
然后,他转过头,眼神里最初的慌乱已被一种破罐破摔的冰冷取代。
“宁阙霜,”他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父亲,他早就知道了。”
他向前一步,带着酒气和压迫感:“你知道他为什么直到死都没戳穿吗?因为他需要我!需要我这张牌在西南那些错综复杂的项目里为他,为宁家冲锋陷阵!他没得选!”
他又逼近一步,声音带着狠厉:“你呢?你没了我,宁家在西南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那些虎视眈眈的狼,谁来替你挡?你以为我这些年陪笑脸、装孙子是白干的?”
“告诉你,现在我手里掌握的资源和人脉,离开宁家,我照样风生水起!倒是你,宁阙霜,离开我,你试试看?宁家这艘大船,还能不能开得稳!”
我关掉投影仪,客厅陷入昏暗,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一点模糊的光,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孔和我异常平静的脸。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即将被我亲手摧毁的敌人。
“那就试试看,”我轻声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谁先死。”
4
第二天,我以宁家慈善信托基金唯一掌控人的身份,召开了紧急理事会。
没有冗长的解释,没有情感的宣泄,我直接出示了部分财务异常数据,提议并强势推动通过了决议:即刻起,冻结信托基金旗下所有与祁煜寒相关,或经由他介绍、担保的一切投资与资金流。
动作快、狠、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当天下午,祁煜寒就接到了西南某个关键合作方负责人的电话,语气焦急万分,表示之前谈好的、本已板上钉钉的巨额资金,因“技术原因”和“风险评估”需要暂缓注入。
他怒气冲冲地摔门回家时,我正在客厅慢条斯理地插花,修剪着一束空运而来的红玫瑰的枝丫。
“宁阙霜!你够狠!”他一把扫落茶几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烟灰缸,碎裂声刺耳惊心。
“你敢断我资金链?信不信我让你宁家在西南的所有布局,所有的项目,全都烂尾!大家一起玩完!”
我小心地将一支开得最盛的红玫瑰插入古董花瓶,头也没抬,声音淡漠:
“烂尾?祁煜寒,那些项目明面上挂在宁氏旗下,可实际运作、人脉维系,哪一样不是经你的手?真烂尾了,第一个被问责、被圈内唾弃、永世不得翻身的,是你这个直接负责人兼既得利益者。我宁家顶多伤筋动骨,耗些钱财时日。你呢?你输得起你如今的位置,和未来的前程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像是要喷出火,却又被我的话钉在原地,无法反驳。
这,只是第一回合。
5
我知道,冻结资金只是敲山震虎。
祁煜寒背后还有他的上司,组织部的裴谦之副部长。
裴部长需要祁煜寒完成那个至关重要的涉外项目谈判,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会轻易放弃他。
而祁煜寒自己,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在他寻求裴部长庇护和准备反扑之前,我必须先点燃舆论的引线,把水搅浑。
我安排的人,“恰巧”在那个时间段,去深度采访了白荞微支教的山区学校。采访主题本是弘扬奉献精神,但在“无意间”的闲聊中,校长感慨又带着几分羡慕地透露,白老师虽然人在山区吃苦,但在城里名下竟有三套地段不错的房产,还有两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敏锐的记者“顺势”追问资金来源,校长在镜头前立刻显得支支吾吾,面露难色,最终含糊其辞:“这个......白老师说是家里支持的......也听说是她男朋友资助的......好像是个在京城当官的......具体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报道一出,经过几个有影响力的渠道推送,#贫困县女教师的百万资产#这个话题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瞬间引爆全网。
清纯励志的支教女教师与神秘京城官员,巨大的身份反差和想象空间,足以吸引所有眼球,点燃公众的窥探欲与道德审判。
祁煜寒办公室和私人的电话那天几乎被打爆。
他铁青着脸回到家,在我面前摔了第二个杯子。
“宁阙霜!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搞得这么难看?”
我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最新的财经杂志,头也没抬,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难看?祁司长,这才哪到哪?比起你们在床上翻滚的精彩视频,这点不痛不痒的爆料,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他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6
舆论发酵的压力,果然让裴谦之坐不住了。
他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阙霜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煜寒这次,做得确实过分。但你要以大局为重,家和才能万事兴。
他现在负责的那个涉外项目,正处在关键阶段,不能出任何岔子。
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先冷处理。
等项目顺利结束,我亲自押着他,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拿着电话,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带着恭敬,又透着一丝隐忍的委屈:“裴部长,您亲自开口,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我可以暂时停止向媒体提供更多信息,但祁煜寒必须立刻、彻底和白荞微断绝所有关系,并且,让白荞微立刻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当着裴部长的面,祁煜寒表现得痛心疾首,信誓旦旦地保证:“部长,您放心,我知道错了,是我一时糊涂。
阙霜,我向你保证,马上和她断干净,送她走,绝不再牵连!”
裴部长满意地点头,又安抚了我几句。
我以为,至少能暂时斩断他们的联系。
可我低估了祁煜寒的胆大妄为,也高估了白荞微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表面上应承,转头就动用了秘密渠道和人脉,将白荞微送去了新加坡“避风头”,美其名曰“留学深造”,并安排了人妥善“照顾”。
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
殊不知,他动用的人脉圈里,早就有我父亲生前埋下的,只对我效忠的钉子。
每一步,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7
祁煜寒的阳奉阴违,彻底斩断了我最后一丝犹豫。
我动用了父亲留下的、那张从未轻易启动的暗网。
更脏、更不堪的真相,被一层层剥开,摊在我面前。
白荞微,根本不是什么家境贫寒、努力向上的山区女孩。
她是某个小县城建材商的女儿,家境虽不算大富,也绝对称不上贫困。
所谓的“支教”,是为了获取宝贵的基层工作经历,为她日后考公务员、进入体制内铺路加分。
她同时周旋在三名实权官员之间,利用他们获取利益和信息。
而其中一人,竟然是祁煜寒在部里的直接竞争对手,同为副司长的梁修远!
更讽刺的是,祁煜寒利用职权,在西南项目中,为白荞微家族的建材企业大开绿灯,违规操作,输送了巨额利益。
他用宁家和国家的资源,去养肥他小情人的家族,以及他潜在的政敌。
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报告,我笑了。
笑祁煜寒的眼盲心瞎,笑白荞微的贪婪无耻,更笑自己当年的引狼入室,愚蠢透顶。
愤怒过后,是极致的冷静。
我决定,给他们再加一把火,引他们进入我精心布置的最终陷阱。
我主动约祁煜寒在书房谈判。
我换上了柔软的家居服,卸去了妆容,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灰败。
“祁煜寒,”我垂下眼睫,声音有些沙哑,“我累了,真的累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怀疑。
“我们离婚吧。”我抬起头,眼里适时地泛起一丝水光,又迅速隐去,“财产,你随便分。
我只要宁家的核心产业和父亲的基业。
其他的,包括西南那些你费尽心血的项目,我都可以放手,给你。”
祁煜寒愣住了,眼中瞬间闪过狂喜、算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他沉吟着,指节轻轻敲击桌面,似乎在快速权衡利弊。
最终,他提出了他的条件:“离婚可以。除了你说的宁家核心产业,我还要宁氏在西南那三个利润最丰厚的核心项目的绝对控制权。必须完全独立,不受宁氏掣肘。”
胃口真大。
我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挣扎、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妥协,仿佛耗尽了所有心力:“......好。我答应你。但是,下个月是我父亲忌日,家族要举行祭祖大典。
你陪我参加,在宁家祖祠前,当众承诺,此生不负宁家,给族老们一个交代,也让我......能稍微保留一点颜面,走得......不那么难堪。”
祁煜寒为了拿到他梦寐以求、足以让他彻底独立甚至反超宁家的项目控制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祭祖那天,青烟缭绕,庄严肃穆。
他在宁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在众多族亲元老的见证下,身穿传统礼服,言之凿凿,声音洪亮地发誓:“祁煜寒在此立誓,此生忠于宁家,绝不负宁阙霜,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我站在他身侧,低眉顺眼,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一支正在工作的微型录音笔,清晰地录下了他每一个虚伪的字眼。
8
祁煜寒负责的涉外项目,在他的全力斡旋下,终于“顺利”完成,取得了“圆满成功”。
加上裴部长的大力举荐和之前舆论的“澄清”,他的晋升公示期安然度过,正式升任某重要部门正司长。
春风得意的他,举办了这场极其隆重、几乎汇聚了京城半壁江山的内部答谢宴。
裴谦之部长更是亲自出席,坐在主桌,为他站台助威。
我身着那身量身定制的黑色丝绒礼服,准时出席,妆容精致,举止优雅。
祁煜寒看到我,眼神复杂了一瞬,但很快被志得意满所取代。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彻底认输,今天是来服软求和,或者至少是来扮演恩爱夫妻,维持最后体面的。
直到司仪热情地邀请我上台。
直到我微笑着说出“特别准备的VCR”。
直到屏幕上出现白荞微那张脸,和那句石破天惊的“只要宁阙霜死了......”
全场死寂。
祁煜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僵硬,如同被冰封。